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拚(下)(1 / 2)

拚(下)

盧望舒走進客廳,看到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趙燕雀,麵無表情說道:“懷遠,你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應該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讚同你對這個孩子施展手段,但也不會強行製止,畢竟你心愛的女人剛離世,將怒火從某種渠道發泄出來,會好受一些。我允許你胡鬨,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等再過幾天,必須回歸正常狀態。盧家隻有你這麼一位繼承人,許多大事等著你去做,因小失大,那就得不償失了。”

盧懷遠乖順答道:“爸,我知道了。”

盧望舒很滿意兒子的答案,坐到沙發中,翹起二郎腿,捋著依舊茂盛的頭發,“前些日子,張烈虎登門拜訪,禮物和好話送了一大堆,中心思想隻有一個,想要跟咱們達成同盟關係,攜手打開南方市場。”

“爸,那您的意思呢?”盧懷遠的家教很好,每次跟父親說話,都會站在旁邊,腦袋微垂,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盧望舒歎了一口氣,“現在不同往日了,科技日新

月異,哪還有什麼地域門戶之說,再說張家是以房地產為主,咱們做的是船舶和紡織,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性。我覺得,張烈虎是拿這個作為借口,跟咱們盧家形成盟友關係,至於他想對付的人是誰,張烈虎沒有明說,我也沒有細問,總而言之,是張家對付不了的存在,否則不會低三下四跑到江南遊說。我不想得罪張家,畢竟他們是天子腳下的名門望族,底蘊極其強大,懷遠,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方法?”

盧望舒沉思片刻,答道:“先是靜觀其變,然後城頭擂鼓,絕不下城半步。”

“哦?”盧望舒眼皮一抬,對這個答案顯得饒有興致,“仔細說說。”

盧懷遠盯著在大理石地麵蠕動的趙燕雀,笑道:“按照張烈虎的表現,明顯是拉咱們下水,可對手是誰,有幾位,實力如何,咱們都無從得知。既然他藏著掖著,咱們也裝聾作啞,需要出力時,大不了花點錢或者動用一些無關痛癢的人脈,如果張烈虎勝,咱們就做點錦上添花的善舉,如果張烈虎敗,咱們也不至

於一敗塗地。”

盧望舒手指敲打著膝蓋,默不作聲。

盧懷遠雙手搭在身前,耐心等待。

“守成有餘,氣魄不足,你的答卷,我隻能給六十分。”盧望舒先是貶低兒子幾句,接著話鋒一轉,柔聲道:“不過話說回來,創業難,守業更難,咱們盧家已經不缺開疆拓土的功臣,隻需要穩固江山的帥才,你的性格,倒是適合盧家現如今的狀況。”

盧懷遠以微笑回應。

“不說那些了。這孩子,還有門口羅家的人,你準備怎麼打發?”盧望舒訊問道。

“還沒想好,不過這孩子,我想留在身邊。”盧懷遠眼眸陰沉。

“隨你。”盧望舒說道:“在江南,我的兒子,可以隨心所欲。”

寥寥幾字,霸氣無雙。

天空又飄起了牛毛細雨,趙鳳聲依舊跪在盧府門口

,將近一天沒有喝水進食,導致他的臉色變為病態式的蒼白,身體不由自主打著哆嗦。

羅偉新年紀大了,更加受不了濕冷的天氣,嘴唇凍成青紫色,瑟瑟發抖,喬喬看不下去,找來了一把雨傘,躲到了大樹附近。

“趙鳳聲,你是不是傻?!盧懷遠那個王八蛋擺明了在玩你,就算你跪到死,他也不會把燕雀交出來!要我說,就殺進去,統統片甲不留,出了這口惡氣。虧你還是當兵的人,這點膽量都沒有嗎?!”喬喬來回轉圈怒聲說道,急的直跺腳。

趙鳳聲表情肅穆低聲道:“我想再試一試。”

“試個屁啊!兩個小時了!到不了明天,你就得凍死!”喬喬怒其不爭喊道。

趙鳳聲輕聲道:“我不能拿燕雀的生命安危開玩笑。”

寧願自己扛下所有磨難,也絕不能叫兒子吃一點苦頭。

“傻撇!”喬喬氣的直罵江南土話。

她也是投鼠忌器,害怕姓盧的對燕雀下手,否則按

照她的脾氣,早就一人一劍掀翻了盧家。

房門打開,趾高氣昂的盧懷遠再度出現,由於天氣寒冷,加了一件厚外套,魏小樹在旁邊殷勤打著雨傘,見到趙鳳聲按照他的意思老老實實跪在那裡,盧懷遠滿足笑道:“嘖嘖,如果你兒子有你一半聽話,也不會遭那麼多的罪了,同是趙家血脈,為何差距那麼大呢?這人啊,就得曆練,就得成長,懂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才能活的久遠。”

“您什麼時候能放了我兒子?”趙鳳聲語氣恭敬問道。

此時此刻,趙鳳聲清楚,唯有順了對方的心意,才有可能父子團聚。

“等等吧,不急,我這人淚窩子淺,見不得有人在我麵前上演悲劇,或許下一秒,我就會放了你的兒子。”盧懷遠緊了緊外套壞笑道:“大冷天的,做主人的不能禮數不周,小樹,把毛球的盆子和食物拿出來,免的彆人說咱盧家慢待客人。”

不多時,魏小樹端著一個盆子放到趙鳳聲麵前。

裡麵呈放著狗糧。

“盧懷遠,你真是喪心病狂的東西!一定會生孩子沒屁眼!”喬喬氣的咬牙切齒,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道。

“難道你也想吃?”盧懷遠冷哼一聲,衝趙鳳聲傲慢說道:“吃完了,我就同意你們父子倆見一麵。”

趙鳳聲毫不猶豫抓起一把狗糧,大口塞進嘴裡。

“哈哈!羅弦月的男人,竟然吃狗屎拌的狗糧!”盧懷遠捂著肚子大笑道。

雖然魏小樹沒有覺得有什麼可笑之處,但還是牽強附會地笑了笑。

趙鳳聲無動於衷,將狗糧一把接一把忘嘴裡塞。

向雙平帶出來的特種兵,經常要鍛煉心智和體魄,為了在野外生存下去,吃鳥糞,吃樹枝,吃腐爛的骨架,隻要能補充體力,什麼東西都能往肚子裡裝。這點狗糧,還難不倒吃儘苦頭的趙鳳聲。

很快,一盆狗糧全部吃完,趙鳳聲平靜說道:“麻煩您把我兒子帶出來。”

“我隻是同意你們父子倆相見,但是沒有說時間啊,這樣吧,一個月之後,我來安排,讓你們父子倆隆

重見麵。傻瓜,上當的滋味,好不好受啊,哈哈哈哈!…”盧懷遠肆無忌憚大笑道。

一聲汽車的長笛打破了盧家大少爺的好心情。

一輛賓利正在風馳電掣趕往盧家彆墅。

掛有五個8的西北牌照極其囂張。

盧懷遠被人擾亂了興致,心裡非常不爽,死死盯著賓利,倨傲說道:“誰的車,敢這麼不長眼!”

魏小樹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賓利在趙鳳聲身後停下,從駕駛室走出一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人,風度翩翩,麵帶疲憊,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氣質。

副駕駛又下來一位麵目凶狠的男子,替他撐起一把雨傘。

“老趙家的種,從來都是站著死,可沒有跪著活的。”男人走到趙鳳聲旁邊,接過後麵同行人的雨傘,為趙鳳聲撐起了一片乾淨的天空。

“你怎麼來了?”趙鳳聲聲音嘶啞問道。

“喪隆,去拿瓶水。”中年男人感覺到了趙鳳聲的身體不適,蹲下身,攙住他的手臂,“有什麼事,咱

們站起來再說。”

趙鳳聲艱難起身,雙膝一軟,如果不是男人攙扶,又得栽倒在地。

“我讓你起來了嗎?!給我跪下!”盧懷遠怒目圓睜,“喂!那個人,你誰啊?!”

中年男人瀟灑一笑,輕輕吐出三個字,“雷斯年。”

盧懷遠眉頭緊皺。

人的影,樹的名,這位西北小侯爺的威名,可是傳遍了大江兩岸,不管雷家和盧家誰的財富積攢的更多,起碼雷斯年的名字,在圈子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來得可真夠快的。”趙鳳聲唏噓道。西北離江南千裡之遙,十幾個小時趕到,雷斯年這次真的是上心了。

“嬸娘的意思,她說想幫二姐看看孫子。”雷斯年笑道。

“你早知道燕雀的事了?”趙鳳聲聽出了話中玄機,自己還沒說什麼情況,他怎麼知道?

“應該比你早。”雷斯年笑的耐人尋味。

盧懷遠抿起嘴唇道:“雷斯年怎麼了?這是我們盧家的家事,跟你們雷家沒有關係,哪涼快哪呆著去!”

“盧望舒在嗎?請叫他出來說話,小孩子家家,還不配跟我指手劃腳。”雷斯年綿裡藏針笑道。

雷斯年這句話說的非常有底氣,盧懷遠隻是氣候未成的盧家子弟而已,雷斯年的名字,卻以雷家掌門人的姿態,頻頻出現在公眾視野,以長輩自居,倒也合情合理。

想要還口,對方的話卻沒有任何把柄,盧懷遠吃了一個啞巴虧,氣的七竅生煙。

“是誰在我們家門口撒野啊?”屋裡傳來底氣十足的聲音。

盧望舒龍行虎步站到門前。

“盧總,多日不見,您身體還好?”雷斯年一如既往微笑道。

“這不是斯年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來到江南,怎麼不給老盧說一聲,好儘一儘地主之誼。”盧望舒客氣笑道。

“盧總,咱們開門見山,我外甥好像跟您兒子發生了一些摩擦,我這當舅舅的不能坐視不管。”雷斯年柔聲笑道。

“哦,給外甥撐腰來了?”盧望舒一指趙鳳聲,“這就是你的外甥吧?”

“對,還望盧總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把趙家的骨頭歸還給趙家。”雷斯年謙卑說道。

按照輩分和身份,雙方平起平坐,雷斯年完全不用擺出低人一等的姿態,如此禮貌,給足了盧望舒麵子。

“懷遠,你看呢?”盧望舒將視線投射在兒子那裡。

盧懷遠顯然還沒適應跟這種級數的人物打交道,臉色陰晴不定。

“說實話就行,不用在乎那麼多的後果。”盧望舒輕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