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序一邊劃動著手機一邊開門,剛進屋,他立刻抬眼望了眼樓上。
屋裡很溫暖,貓貓躺在地板上。
所以,26層的人在家。
換好鞋沈時序徑直走到書房,看完所有文件已經是淩晨兩點。
關於虐待,實在難以接受,若不是黑紙白字,就是陳嘉之親口說沈時序也不信。
從性格來講,陳嘉之非常開朗愛笑,至於身上,除了一身細膩白皙的皮肉外,沒有任何傷痕。
但是虐待兒童罪定罪範圍非常廣泛,身體到心理都囊括其中。
可是,以當年陳嘉之的精神狀態和麵貌,怎麼也看不出來有任何幼年被虐待的跡象。
他有很豐富的表達欲,這種豐富不僅體現在很喜歡講話,還體現在書寫上。
隨身帶著小劄,看到什麼就記錄什麼,用眼睛和手指描繪這個世界。
沈時序和陳嘉之第一次見麵並非學校,而是一場音樂會。
那是高一暑假天,愛樂團全國巡演,一票難求,大劇院座無虛席。
臨近開場隻剩幾分鐘,音樂廳光線昏暗,一名白到抓眼的男孩出現在排座儘頭,頂著亞麻色微卷,弓背彎腰在一個個不好意思,帶著暑氣和好聞的椰子沐浴露的味道,在沈時序身邊坐下。
開場後,彆人要麼認真聆聽,要麼偷偷拍照。
陳嘉之不同,拿著小劄,在腿背上唰唰寫的很快。
後來沈時序才知道,原來三次上台致謝,掌聲經久不衰的首提是陳嘉之小姨陳萌,原來陳嘉之唰唰地寫的不是觀感聽感,而是寫“自己”。
音樂會結束後,陳嘉之隻顧著拿小劄,忘記拿錢包。
幸好這傻子知道回來找,那時候沈時序沒有如此冷漠,帶著應對陌生人的疏離和禮貌等在原地。
鬼使神差的是,沒有拒絕陳嘉之請坐地鐵的感謝,他默默給司機發消息讓先回去。
兩人在爽朗涼風的地下通道並肩走,角落有流浪漢刷吉他琴弦唱歌。
陳嘉之拿著冰淇淩,站定,沈時序以為他要掏錢,沒想到他掏出小劄,又開始唰唰地寫。
沒有窺探人的癖好,等陳嘉之寫好了他才問,寫什麼。
一雙灰藍色的清澈眼眸望來,陳嘉之甚是憂愁,“你看路過的行人,他們聽到歌聲好像很想停下來聽一聽,但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推著他們走。”
寬闊乾淨的通道,陌生人群來來往往。
不得不承認,陳嘉之有一雙漂亮且敏銳的眼睛,還有一顆善於探索世界的心。
可惜,也有丟三落四的壞毛病。
地鐵上,錢包好好裝在兜裡,提前到站走後,小劄又忘了拿......
沈時序無語半晌,又回到乘坐的原站,交給地鐵工作人員。
本來隻當一場夏日邂逅,後來開學那天,陳嘉之穿著校服出現在樹德國際,他當時隻有一個念頭,小劄應該拿回來。
而且是偷偷拿回來。
所以他獨自去了那個地鐵站,在工作人員再三確認是否認識遺失者,成功取回小劄。
開學兩人當了同桌,陳嘉之第一句話便是問小劄,沈時序嘴上反問什麼小劄,深夜卻在書房逐頁翻看。
沒人知道,探索欲望早已夜夜高漲。
小偷般的行徑亦如多年後的此刻。
貓貓睡醒了,踮著腳尖進了書房,一躍到沈時序懷中,淺淺地叫了聲“喵~”
小劄牛皮外殼皮潤透亮,除了頁邊的自然氧化變黃,跟當年沒有任何區彆。
第一頁,爛熟於心的字跡映入眼簾。
很秀氣的正楷——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大掌蓋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