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大世界 顏涼雨 10125 字 2個月前

總算到了獸化醫學樓前,一片白茫裡除了被雪埋住的垃圾桶和長椅,就隻有聶冰原和佟小南兩個孤零零身影,周圍靜得跟鬼似的。

“沒人?”聶冰原費解地四下環顧,“咱們來晚了還是來早了?”

“彆問廢話。”佟小南要不是累得抬不起腿,真想一腳給他卷飛。

“小南,你好暴躁……”

他暴躁?

佟小南總算知道什麼叫一腔兄弟情喂了狗:“傳單上寫晚上十二點,你他媽十一點就把我薅出來……”

聶冰原一秒正色,把對方抬起的腿摁回去:“但是暴躁得很有道理,我深刻反省。”

“……”佟小南看過一萬次,仍然會第一萬零一次對聶冰原的“能屈能伸”五體投地,“你這生存技到底跟誰學的呢?”

聶冰原沒聽懂:“生存技?”

佟小南:“隻要認錯速度夠快,挨揍就追不上我。”

“也就是跟你,”聶冰原不以為然,“彆人你見我服過軟嗎。”

佟小南時常想,他努力了那麼多次把聶冰原放回朋友位置,總是最後關頭又死灰複燃一絲希望,責任可能不全在自己。

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兩人決定到旁邊的幾棵鬆樹後麵等,一來能暗中觀察,萬一苗頭不對進可攻退可守,二來還能借樹擋擋風。

不過話又說回來,換個地方而已,有必要靠得這麼近嗎?

“你是躲誰呢還是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佟小南後背都抵到樹乾上了,眼前的家夥還在往上貼,倆人都要蹭上了。

“噓。”聶冰原把手輕輕放到他頭頂。

佟小南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越心虛聲越大:“你到底想乾嗎?”

“奇怪,”聶冰原將手掌平移回自己麵前,掌緣剛好抵在自己鼻尖,“是你變矮了還是我又長高了?”

佟小南:“……”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聶冰原立刻見好就收,特義氣地拍拍他肩膀:“沒事兒小南,我都能長你肯定也還有機會。”

……毀滅吧,累了。

可能是老天爺聽見了小南同學的心願,下一秒兩人頭頂的巨大鬆枝就被積雪壓斷。

聶冰原反應飛快,一聽見頭頂聲音不對,抱著佟小南就撲到了旁邊雪地裡。

鬆枝砸落,在樹下漸起一片雪霧。

聶冰原趴在佟小南身上回頭望:“操,幸虧躲得快。”

不遠處傳來一陣匆忙踩雪的吱嘎聲,伴隨著焦急討論。

“我好像聽見那邊有人說話。”

“不能吧。”

“趕緊過去看看,真砸著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話音未落,三個男生已經趟雪而來,旁邊還跟著一隻低空飛的胖烏鴉。

三人一鳥沒看見傷者,隻看見倆滾雪地的男同學,姿勢曖昧,氣氛可疑。

“完了,我的眼睛臟了——”跑在最前麵的同學一號捂眼哀嚎,嚎完又禁不住好奇心,從指縫裡再瞄一下,“該說不說,倆都挺帥。”

同學二號分析現場:“怎麼就這裡樹枝折了,你倆在上麵‘樹震’了?”

同學三號隻想跑:“不好意思打擾了啊,我們是新生,路不熟,這就撤。”

同學四號烏鴉叫:“啞——啞——”

如何分辨一隻動物究竟是真的動物還是獸化者,這曾是人類進入獸化時代後麵臨的嚴峻問題。

儘管經過一個多世紀,人類自身已經進化到可以憑借野性之力的感覺對動物與獸化者作基本判斷,不過準確率有高有低,因人而異,且即便是野性之力感知敏銳者,也不敢說自己的判斷百分百準確,這時就需要一些經驗來補充。

比如,哪隻正經烏鴉會因為倆人類滾雪地就叫得像個警報器。

“回來。”聶冰原起身,不忘把佟小南也拉起來,斜睨著三人一鳥,“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往哪兒撤?”

聶冰原冷臉的時候,與在佟小南麵前嘴賤找揍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眉峰不耐挑起,眼皮微微往下,淡漠的視線隨便一掃,就能給人刮起一層壓迫感。

對麵三人生生定住了,連烏鴉同學都落上低枝收緊肥翅。

相顧無言片刻,善於分析現場的同學二號率先悟了:“十二點……難道你們也是來參加勇敢者的?”

“廢話。”佟小南拍拍身上的雪,不然誰吃飽了撐的大半夜在廢樓區晃蕩。

“我還以為……”剛才捂眼的同學一號也明白過來,但依然存疑,“那你倆脫衣服乾啥?”

聶冰原:“眼睛不好就去治。”

三人一鳥麵麵相覷。

這還不夠明顯嗎?寒風凜冽裡他們仨捂得跟充氣皮球似的,唯一選擇獸化出行的烏鴉同學都偷偷往羽毛裡塞了幾枚鳥科專用的仿羽保暖絮片,結果眼前這兩位抱著滾雪地的就穿一件基礎保暖服,修長挺拔的身材線條一覽無餘,不是把外麵厚的防寒服脫了還能是什麼?

佟小南舉手示意:“就是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倆穿的少僅僅因為比較抗凍?”

三人一鳥開啟了集合序幕,後麵又陸陸續續來了二十幾號人,看樣子都是拿到傳單的新生,多數單槍匹馬,少數攜伴前來。

“現在的第四大每年都在成立新的地下社團,但我敢說,勇敢者社團永遠是王冠上最璀璨的那顆明珠。為什麼?因為打從有第四大,就有勇敢者,我們社團的曆史跟校史一樣悠久。當年那麼多轉為地下的官方社團,唯有我們堅持下來了,曆經十四年艱難困苦,滄海桑田,仍精神不滅,在這個百年學府裡薪火相傳!”

“……”

“這種氣氛下,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點掌聲?”

漆黑一片的醫學樓,冷風瑟瑟的進門大廳,二十幾個剛聚到這裡不超過十分鐘的一年級新生,茫然望著前方樓梯上口沫橫飛半天卻依然看不清臉的學長。

“所以,你哪位?”聶冰原替大家問出心聲。

其實學長不止看不清臉,藏在黑暗裡的身高體重都難以辨彆,唯獨一雙眼睛無比靈活,侃侃而談時滴流亂轉。哦對,還有胸前彆著的第四大校徽,偶爾碰到泄露進來的月光反射一點金屬感。

“光顧著講社團輝煌曆史,忘了自我介紹,”學長一拍腦門,“我叫呂幻舟,三年級綜合係的,勇敢者社團現任團長,全權負責今天晚上的活動。”

終於切入正題。

“我們已經在樓裡設好了五個打卡點,每個點都有我們社團的學長或者學姐,兩小時內找到全部打卡點,即完成任務。但有兩點必須遵守,一是絕對禁止損毀樓內設施、破壞樓內環境或者帶走樓內物品,能留下的隻有腳印,能帶走的隻有快樂;二是禁止大聲喧嘩,以免引起學校注意,畢竟我們現在屬於地下社團,在氣質上還是儘量保持低調,不過遭遇極度驚嚇時的應激反應,隻要不太過分,可以不在此列。”

佟小南很想就“為什麼會遭遇極度驚嚇”這個問題深入探討,周圍一幫人已經呼啦啦衝上樓梯,轉眼連呂幻舟都不見了。

“彆傻愣著了,”聶冰原緊跟著跨上樓梯,回頭催佟小南,興奮得眼神都在放光,“咱倆也開始吧。”

要讓佟小南說,規則裡那兩點禁止都多餘。

“啊——”

“嗷嗚——”

“吼——吼——”

“汪!”

“尋找失落的勇敢者”專項活動開始還沒有三分鐘,樓裡不能說雞飛狗跳,隻能說百獸爭鳴。

不過從佟小南踏上樓梯,真正沿著走廊深入這所醫學樓,他就完全理解其他同學們的反應了。

在這個城市裡到處可見廢墟的時代,“廢墟探險”成為一種亞文化,其中廢棄醫院和廢棄學校一直是探險者們的熱衷地點,前者能輕而易舉勾起人內心最原始的恐懼,後者則總是被賦予最多的傳說與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