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騾車離開流放地,淩顯才有真實的感覺。
他們真的離開流放地了!
老人看著熟悉的破舊屋棚漸漸遠去,眼淚簌簌直落。
兩個孩子見了,都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淚水見證了這些年的悲傷痛苦,刷去了鬱結於心的鬱鬱哀傷。
一番痛哭後,淩顯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決定,無論男孩幫著他的目的是什麼,隻要不是殺人越貨謀財害命的事情,他都竭儘全力的回報他。
可是,馬車駕到一半,男孩卻說,他不是幫助他們的人,他隻是個跑腿的。
出錢幫他們離開流放地的,是一戶胡姓人家,就住在不遠的太平鎮附近。
幫他們當然是有目的的,至於什麼目的,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淩顯有些愣住,沒想到,男孩隻是個幫忙辦事的。
那戶胡姓人家,為了什麼目的,舍得花費五十兩銀子用在他們這樣的人身上?
目的是什麼?淩顯很快知道了。
二日一早,他們三人吃過豐盛的早飯後。
胡家的姑娘拿著幾張白紙過來了。
讓他幫著規劃整片河灘,如何才能設計得美觀又合理。
規劃?設計?隻是那麼簡單的目的麼?
花錢請一個懂得園藝建築的師傅不就可以啦?
淩顯一時摸不清頭腦,難道這隻是在試探他,看看他到底能有什麼用途?
胡家姑娘興致勃勃,“淩老先生,我想在山腳下種大片大片的櫻花,你覺得怎麼排列,才會顯得不亂?還有,紅楓也很好看,你說種在哪一塊地方合適呢?”
淩顯看著紙上慘不忍睹的字跡,上麵寫著七八種觀賞類的植物,多是顏色鮮豔色彩豐富的品種。
他抬起頭,對麵的女孩子,十一二歲的模樣,眼似星辰膚白如玉,柔順的黑發挽成了雙螺髻,淡綠色的發帶輕輕飄動,整個人顯得靈氣生動,清雅俏麗。
紙上的字跡是她寫的?著實與人太不相符了。
淩顯理了理思緒,平和的說道:“胡小姐,房屋設計和園林規劃需要實地勘察,老夫初到貴地,未曾來得及四下勘察,要不,稍等半日,老朽查看過後,再做商討?”
淩顯口氣溫和態度謙遜,流放的日子磨平了他所以的棱角,他現在所求的,是能安靜平穩的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
“啊,不著急,你們今天先歇一天。”珍珠急忙擺手,“這個規劃慢慢來,我隻是覺得櫻花和紅楓都好看,有點選擇困難,想讓專家幫著看看。”
“兩個品種都是觀賞性極高的植物,隻是它們的顏色都過於鮮豔,種在一起色彩太過繁雜,所以,單一種植一個品種會比較好看。”淩顯斟酌著回答,
昨天他坐在車上把附近的地理環境大致看了幾眼,這塊靠河的地界,不把河灘計算在內的話,可以使用的麵積估計不會超過二十畝,房屋園舍占去一半,能用來種樹麵積並不多。
“嗯嗯…”珍珠也知道,顏色太多會顯得眼花繚亂,她隻是有些選擇困難症,“淩老先生,這片河灘都是我家的,你歇息好了,就幫著看看,怎樣布局規劃比較合理。”
“還有,老先生,你們三人以後做何打算?是準備返京回鄉還是暫居我們村裡?”珍珠繼續問道。
如果他們要返京回鄉,等幫忙把河灘設計規劃圖弄好就可以啟程了,如果打算暫居望林村,那就得把三人的居住地安排好。
返京回鄉?淩顯楞了一下,他們可以自主選擇麼?
淩顯看她問得一臉認真,不似玩笑話,當即也認真思考起來。
返京是不可能了,他們這些沒有被赦免的流放之人,回京是自找麻煩,而且京城物價高消費高,沒有生活來源根本活不下去。
回鄉也不大可能,他們目前還算戴罪之身,回鄉少不了被當地的官員盤問欺壓,鄉下的祖宅田產十多年無人打理,不是被族人侵占就是荒蕪一片了,回去怕也無他們的棲身之地。
幾息之間,淩顯做出了抉擇。
“老朽三人怕是要叨嘮胡家一陣子啦。”老人滄桑的聲音帶著真切的誠懇,雖然不知道胡家為什麼幫著他們,但通過短短一天的接觸,老人發現,胡家似乎隻是一戶淳樸善良的普通鄉紳,並沒有他所猜想的那般複雜,當然,這僅僅是短時間內的表麵印象,本質如何還有待觀察。
淩希和潘雪蘭兩個孩子,至始至終都安靜溫順的坐在一旁,沒有出聲也沒有挪動,從小在流放地長大的孩子,聽從命令和服從安排幾乎成了本能。
爺爺能帶著他們離開環境艱苦,生活條件惡劣,受人監管欺淩的流放地,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驚喜了。
昨夜,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頓如此美味豐富的晚餐,睡在寬敞整潔的床鋪上,三人都流下了激動哀傷的淚水。
終於離開了捆綁他們十餘載的地方,高興、欣喜過後,悲傷、哀痛浮上心頭,一家老小,最後能活著離開的,隻餘他們三人啦。
三人悲喜交加的度過了離開流放地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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