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對漢中用兵,這當然不是司空月狐一人就能決斷的事,必須要稟報皇帝陛下,司空通固然正因“家醜”鬨去了廷尉署惱火,可當聽司空月狐詳細說明了他的軍事意圖之後,也覺熱血沸騰,連稱了幾個“好”字,才意識到這個計劃如果要成功達成,還得取決於神元殿君和瀛姝是否甘願冒險。
司空通頗有些尷尬。
他曾對神元殿君出爾反爾,還多虧了瀛姝替他轉圜,神元殿君方才心甘情願打消了嫁入司空皇室的念頭,還答應配合他的計劃,解決了他的一大難題,就憑殿君如此通情達理,他做為九五之尊,也理所應當履行讓殿君永獲尊榮的諾言。
殿君隻是一個弱女子,又是神宗一族僅餘的後裔了,這一去長安,深入敵腹,麵對莫測的風險,這讓他如何啟齒提出懇求?
“四郎的計劃算妙,可殿君她,我實在難以啟齒。”
“中女史已經將兒臣的計劃告訴了殿君,殿君並無遲疑,答應配合戰計。”
司空通怔住了:“殿君和帝休真的都無異議?”
“中女史已經明確答複兒臣。”
“好!好!好!!!”司空通又道出了幾個“好”,拍案而起,連連踱步:“都說巾幗不容須眉,如今我這須眉男子倒恨不是女兒身了,這樣的險難,本不應由兩個女子承擔……四郎,到時你一定要安排妥當,務必保得殿君、帝休平安歸國,不可發生半點差池!”
“父皇,此計若想成功,還有一個關鍵是不能讓北漢生疑,如今北漢的使臣尚未抵達建康,並未提出他們的要求,要趕在此時調換蜀州守軍,兒臣舉薦永安侯世子齊央領江州、湘州二部往蜀州,以備隨時進攻漢中。”
現益州、蜀州的兵權都握於賀執之手,司空月狐卻棄賀執不用,因為如果啟用賀勢攻漢中,司空月狐不能直接掌控主動權,江東賀所握的邊軍也不可能聽他號令,司空月狐無法保障奇襲計劃能夠成功。
另一個原因,是現在邊軍其實並不會理所當然聽從皇帝的號令,如果司空月狐要令賀執出征,務必先要說服賀遨這個宗長,許以利益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大有可能泄密,奇襲是好聽說法,司空月狐這回是要偷襲,偷襲的基本條件就是保密工作需要做好。
這也是不能直接調動中軍前往蜀州備戰的重要原因。
中軍鞏衛的是京畿安全,如果調動中軍,首先需要殿議,而且中軍一動,務必表示大豫就要對北漢采取軍事行動了,如此勞師動眾,當然達不到偷襲的目的。
當年齊央平亂江州,江州也屬永安齊的兵區,但永安齊原本就是駐營湘州,因此江州、湘州兩地都屬永安齊管轄,此部是邊軍,但司空月狐很有把握將之收編為中軍,他的信任其實不會輕易交付,可一旦交付,他就願意給予信任。
“可是賀執恐怕不會交出蜀州。”
“父皇,兒臣已經有了對策,這件事情是兒臣的運籌,齊世子尚還瞞在鼓裡,他的屬官荀攸本是兒臣的部下,可是如果齊世子心中不存大義,也勢必不會聽從荀攸的建議,兒臣以為,皇族的鬩牆之亂、手足相爭,根本不能完全免除,但是,得有所控製,我朝的九王奪位,其實已經不可能重演。”
司空通猛地一扭頭,差點閃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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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虛正往內膳司走去,她發覺這兩天中女儀茶不思飯不想,但看上去又不像患病,宮人在宮裡呆的時間長子,多少都會有這不是病症卻恰似病症的顯征,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真會發展成為病症了,子虛很擔心。
她一入宮,就被挑來了乾陽殿,雖然起初不是跟著中女儀,但她有感覺的,中女儀待她非同旁人,子施把中女史視為伯樂,她卻將中女儀當為依靠。
中女儀可千萬不能要安康。
子虛走得有點急,且心不在焉,然後她差點直接撞進了突然出現的一個男子懷裡。
一抬眼,原來是個宦官,剛鬆一口氣,腰間就被一把匕首抵住了。
“彆出聲,看看這個,跟著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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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姝這天,正在她的值院裡,看一窩藤蘿下,兩隻花大姐在進行著頗為詭異的行動,花大姐一雙紅翅,七顆黑斑,長得其實挺可愛,但它們現在重疊在一起,上頭那隻花大姐還把翅翼張開了,顯得有點凶悍。
瀛姝正要用樹枝捅一捅這兩隻奇奇怪怪的花大姐,就感覺自己受到了襲擊。
她差點用樹枝戳向襲擊她的人,但她又被拉起來了。
“中女史,對不住,對不住,我太慌張了,剛才腿一軟,直接砸你身上了,真是對不住,你沒摔著吧?”
差點把她砸死的人居然是中女儀。
瀛姝趕緊把樹枝丟掉了,一抬眼,嚇了好大一跳。
中女儀兩眼通紅,但眼瞼烏黑,斜紅竟成了麵頰的汙垢,還好這是在值院,瀛姝衝映丹點了點頭,映丹趕緊把院門合上了,一陣風起,中女儀和中女史雙雙打了個冷顫。
中女儀行了個大禮。
“女監快彆這樣。”瀛姝趕緊伸手相扶。
“賤姓董,小名佳姒,董佳姒是我的姓名,中女史,我有事相求,除中女史外,再無人能助我脫離此劫了,我以姓名相告,是以誠相待,中女史,你一定……我可以死,但子虛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