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大尚臣(1 / 2)

瀛姝既然請了尤懷襄陪同前往問供,當然就沒有打算隱瞞哪怕一個字的實情,她覺得皇帝陛下心頭揣著這件事案況怕也過不好新歲,也沒有必要拖延到節後,本想著待這天陛下用完午膳消食之後,就進行下一步計劃的,誰知道司空月狐也掐著這個點來稟事,瀛姝等了半天,也不見司空月狐出來,又等來了白川君,她尋思著恐怕今日是交不了差了。

司空通是專程請了白川君來建康宮過新歲的。

白川君因為選擇走了實學的路子,既不從文又不從武,在世族看來就成了離經叛道,是個靠近幸蒙寵的小人,因此很受父祖的嫌棄,他也乾脆離經叛道到底了,除了顧策這個族侄之外,再不和彆的族人來往,也不考慮姻緣,活像已經被除族一般,司空通卻總是擔心長洛宮裡太冷清,尋常也就罷了,年節時都不忘讓自己的寵臣來建康宮沾沾“人氣”。

白川君雖然覺得自己完全不會因為冷冷清清過節而感傷悒鬱,卻也懶得拒絕君主的好意,這天應召前來,行禮後剛落座,眼睛在禦書房的內室裡掃了一圈兒,問:“咦?王五娘怎麼不在?”

“君卿還真是記掛著帝休。”司空通不由失笑,他的確請托過白川君多多關注瀛姝這個準兒媳,也著實在意據那杜昌所說,瀛姝不僅為後來的淑妃,甚至成為了臨朝稱製的太後——有史以來,若女子裙衩能走到執掌政權的高位,無一不具殺伐決斷的能力,手上也必然會沾染血跡斑斑,司空通做為君主,他當然更希望司空皇族不至於陰盛陽衰,現在的瀛姝還沒顯現出手段狠辣的一麵,可日後心性會否大變還不好說,而司空通之所以對白川君極為賞識,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白川君具備識人之能。

但他沒想到,白川君對瀛姝的關注竟然還真是發自肺腑了。

“臣閒來無事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內廷發生小小異變,似有貴女承擔了斷變之務。”

白川君其實鮮少跟帝君談論卦卜之術,司空通不由又是一怔。

“當然,內廷之事臣可無心過問,不過見王五娘不在禦前,隨口一問,試試臣有無斷錯卦象。”白川君笑道。

司空通心中一動,便喊了一聲“章永”,讓他去喚瀛姝入內。

瀛姝剛轉回值事廳,就被召去了禦書房,見白川君衝她莫測高深地微微笑著,而司空月狐也似乎帶著幾分笑意,她滿頭霧水地跽跪著,不知這兩人各有什麼算計,耳聽陛下說道:“早前四郎稟報了一事,待新歲之後,北漢王派出的使臣就要和王端止一同動身了,而這個使臣,卻正是之前的王儲。”

“哦?”發出疑問的是白川君:“北漢這位新君發動政變,逼得其父退位交權,子不弑父倒不是什麼奇事,卻還任命了舊王儲,他的頭號威脅為使臣?北漢王族為西羌部,他們過去可不遵從親親尊尊的儒禮。”

瀛姝也覺得愕然。

前生時,北漢這位靠著政變奪位的君王,可沒有這麼愛惜手足,登位之後,便將自己的弟弟處死祭旗。

但她牢記著,非必要,不可表現出“先知”的跡象,因此神情不變,也就在腦子裡愕然詫異。

司空月狐道:“不僅如此,北漢王登位之後頒發的第一道政令,竟然是王室為率,貴族均棄羌姓而用漢姓。”

其實如北漢、北遼、北趙等國,無不是原草民族,也就是被稱為狄夷的部族,但其實他們不少都有漢姓,而北部六夷中,也就隻有北漢占據長安為都立國稱帝後,延用的是羌姓,之前那位老漢王,覺得他們西羌部是長生天下最為高貴的部族,不屑於漢姓,而北漢也的確是六夷中,對漢族遺民最苛虐無道的蠻部。

要不是麵對著北趙這麼一個碩大的威脅,而且內部也不太平,北漢王根本不可能答應和大豫聯盟,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做為六夷中實力偏弱的部族,他們若想自保,就必須跟大豫聯手對抗北趙,在尊嚴和存亡兩個題目之間,北漢王廷做出了理所當然的選擇。

然後這位新君,實際上也繼承了被他推翻的老父親的思想,當覺得北漢內部的亂局已經平定後,毅然決然選擇南伐,可現在,他卻做出了改用漢姓的政策,這其實大不利於搞好北漢的內部團結。

“據長安的諜作回報,漢王薑泰登位後,設立了大尚司,任命薑高帆為大尚臣,這位薑高帆其實就有若宰執一職,可謂薑泰的第一親信,而薑高帆是被賜以北漢王族的漢姓,無人知其原本姓氏,隻不過,應當是漢人,兒臣推測北漢這位大尚臣便是漢王的幕後高參。”司空月狐道。

白川君挑著眉:“這回薑泰能順利奪得君位,極大原因是其父調兵伐蜀,他們殺了個回馬槍打了老漢王一個措手不及,如果真是這個薑高帆替薑泰出謀劃策,他似乎料到我朝會和漢王結盟,說服漢王出兵相援,這個人的智謀和識見均為不凡,隻這樣的人物,為何卻默默無名?”

“這位大尚臣的確十分神秘。”司空月狐道:“我朝安插在北漢的諜作極多,甚至已經深入北漢宮廷,可竟無一知其來曆以及麵貌,這位北漢的新貴竟然佩覆銅麵入朝,因此無人知其長相。

此人的來曆難以打探清楚,不過這回薑漠來使,據說是想求得和親。”

司空通才對瀛姝說道:“薑漠是北漢的舊王儲,原本已經娶妻,他的妻族當然也是西羌貴族,帝休你覺得漢王薑泰為何授意薑漠向我朝請求和親?”

“婢侍先想到的是,漢王也許打算借刀殺人。”

白川君對瀛姝的看法十分賞識:“我大豫的公主,當然不可能屈為北漢廢儲的妾室,又哪怕是世族閨秀,也絕不能受此屈辱,漢王讓薑漠請求和親,卻並沒令薑漠休棄正室,恐怕還真是想讓薑漠激怒我朝,雖然我朝不至於中計,處殺來使,但隻要拒絕了和親之請,而薑漠又莫名其妙妄於建康城中,漢王便洗脫了誅殺手足的嫌疑,利用這回機會清除了他最大的威脅,還能不擔罵名。”

“隻是如果真是這樣,北漢王的新政恐怕會受到質疑了。”瀛姝道。

司空通笑道:“你倒是和四郎想到了一處去。”

瀛姝:……

這個表揚她可不願意領。

“帝休,你接著說。”司空通卻不讓瀛姝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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