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通:……
“中女史及淩尚宮均為女官,僅由五弟隨護恐不能避嫌,兒臣同往,也能杜絕好事之人再生閒言碎語。”
這理由也很說得過去,其實女官出行本無讓皇子隨護的先例,可在司空通看來,瀛姝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樣的,再說瀛姝已經坦言她是情願聽從皇命受冊鬼宿妃,儘管司空通現在還沒完全拿定主意,心中已經是有了傾向,才做出讓南次同行的決定,一時間忘了還有避嫌的考量。
這一段他對三皇子積極獻力於小選改製其實是持肯定態度的,眼看著這根“苗子”終於有了正直向上生長的勢頭,不大好打擊他的積極性,又正好看看三皇子是否真的被“扳正”了,大手一揮,就這麼拍板決定了。
瀛姝也不介意多了三皇子這麼個同行人,但出發之前,她去了趟顯陽殿。
虞皇後一聽瀛姝的名就直皺眉,雖然她並不知道前番把鄭蓮子、劉氏一箭雙雕的計劃是因瀛姝作梗才功敗垂成,可現在也聽說了瀛姝的外祖父陸靖已經成為了朝堂上炙手可熱的新貴,依虞皇後一貫以來的“見識”,她理所當然以為是瀛姝在皇帝耳邊進了“讒言”,才使得東宮的處境越發雪上加霜,總之現在虞皇後視瀛姝,就有如美味佳肴裡飛進的一隻麻蠅,便是一巴掌拍死了,那美味佳肴也再入不得口,而且每當用膳時,都會因為這隻麻蠅倒儘胃口。
她很不想見,卻又疑惑瀛姝為何主動來招厭,隻好捏著鼻子勉強見見。
剛好這天,於娜莊入宮,初次拜見皇後,此時正坐在皇後的身邊。
“宮裡這位王女監,七娘應當也有所耳聞吧?”虞皇後問。
娜莊在家行七,其實已經及笄,可巧的是她和瀛姝同月生,笄禮一個在月中,一個在月尾,但她因為是庶出,笄禮辦得就沒那麼隆重,這個年歲的小娘子間總免不得攀比,娜莊自己雖不存攀比之意,奈何總是被彆人用來和瀛姝對比,她因一時好奇,也尋了個時機特意“瞻仰”瀛姝的姿容。
此時便笑著應道:“今年三月的曲水會時,有幸和王女監一見,隻是未有機緣交談。”
虞皇後先不多說,等瀛姝入內,她受了禮,賜了坐,才道:“五娘瞧瞧,可識得這位故人?”
瀛姝循著皇後的護甲一看,見跽坐在側的女娘生著好一張標致的鵝蛋臉,觸須般細長的眉,抿著淡粉的唇,唇角卻微上翹著,自然含笑,是個美人,但卻麵生。
“不曾見過這位女公子。”瀛姝實話實說。
“七娘剛還說你們見過麵……應是五娘見的人多,才不記得了。”
“王女監在曲水會上光彩矚目,兒卻無所作為,因此兒記住了王女監,王女監卻沒記住兒。”娜莊仍低垂著眼眸。
皇後頷首道:“那就由我來引見吧,這位是於家行七的女公子,奉鄭夫人召令入宮小住的,五娘這回可得記住了。”
瀛姝聽懂了言外之意。
鄭貴人此時召入宮廷的女娘,應當是相中的角宿姬,不過神元殿君並不會被冊為角宿妃,那麼在虞皇後看來,這位於七娘便是未來的角宿妃了,於氏行七,應當是庶出,不過這位於七娘的父親於望卻頗具名士之風,是河內於氏一族中現頗為出色的一員,於七娘的生母雖為妾室,卻不僅出身良家,而且還是部將之女,將來被冊角宿妃是夠格的,隻不過……她卻不是前生那位角宿妃。
世事已多改移,人的命運隨之發生改變並不奇特,可鄭貴人竟然在此時將於七娘召入宮廷,還有意在虞皇後麵前過了明路……這件事多少存了些蹊蹺,值得推敲觀察了。
“女公子鐘靈毓秀,婢侍睹之不忘。”瀛姝客套了一句。
“女監過譽了。”
娜莊本無意繼續在此被皇後利用來跟他人較勁,正想道辭,卻聽皇後問:“五娘今日為何來顯陽殿?以往我總是想請五娘來說說話,五娘總是不得空閒。”
“是因小選改製一事,婢侍請求皇後殿下開恩,予以關照。”瀛姝自認了“不得空閒”,這回來拜見,目的是為公事。
皇後無意讓娜莊回避,瀛姝也不提回避的事,娜莊自己更不好道辭了,她也知道近段時間三皇子尤其關注小選改製的事,不由也相跟著關注了關注,隻是她畢竟就是個閒居閨閣的普通女兒,缺了渠道知悉朝廷的各項事令,不得要領,也實在難以幫上意中人的忙,現在便凝神細聽。
“我這疾症還沒全好利索呢,現如今宮裡頭的大小事務都靠謝夫人管持,五娘要求關照,卻是拜錯了廟頭了。”
娜莊總是聽伯母、叔母說,虞皇後言行粗俗,多有荒謬,惹了笑話尚無自知之明,她半信半疑,今日是真的見識了,這話要不是自比神佛,那就是自比僧尼了,前者、後者,都是挺滑稽的。
王女監真是好定力,她居然泰然自若,娜莊隨之也緊緊抿著嘴唇。
“陛下已經應允,授呂內臣擔任小選使,不過呂內臣現在瑤華宮,尚且不知小選使的重要處,婢侍擔心口拙,不能使呂內臣明白要領,屆時還需皇後及太子殿下提點呂內臣,務必不能吊以輕心。”
“呂安?!”虞皇後大驚失色:“他好端端的在瑤華宮,陛下怎會想起他來?”
“是婢侍舉薦。”
虞皇後勃然色怒。
娜莊終於忍不住偷覷著皇後的神情,暗暗心疑——聽上去,呂安應是太子的人,不就是擔任小選使麼?這對太子現在的處境應當有利才是,何故虞皇後卻是惱怒交加?
瀛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就是為了試探虞皇後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