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這是一個契機(1 / 2)

“瘸子張似乎很樂意跟人說往事。”

瀛姝在心中默記下張珍這個名字,他對趙氏,有過救命之恩。

痘疹這種疾病,危害性極大,哪怕出生於貴族的孩童,都有許多夭折於這一危疾,依趙母當年的境況,維生尚且不易,女兒得了痘疹,就算有錢請醫,也是九死一生的殃劫,甚至如果驚動了官衙,更可能的是母女兩都會被直接送去惡疾院隔絕,趙氏不得救治,必死無疑,趙母就算不被傳染,僥幸能從惡疾院生還,恐怕也會因為悲痛而斷絕生誌了。

“瘸子張隻有提起張珍才會滔滔不絕。”浮白卻說。

瀛姝實在很想表揚浮白,年紀小小,但確實機智。

“仆當時聽瘸子張一說起和張珍的往事,儼然感慨良多,且仆並沒有多問張珍的事,瘸子張卻主動說起張珍的醫術多麼高超,幫助了多少貧苦的病患起死回生,最後,瘸子張歎息著告訴仆,要不是張珍去世了,趙母不至於因為風寒就喪命,趙氏也大不必賣身葬母了。”

“張珍因何過世?”

“是被殺害的,張珍偶爾會被請去石頭城裡,替營中的士卒診疾,因此與不少士卒都有交情,其中有個士卒,本就是軍戶,一家都住在聚安裡,士卒的父親那天晚上突然腹痛不休,於是就托了鄰人來請張珍去看看,張珍住北七弄,看診處是北九弄,隔得也不遠,誰知道張珍看完診,回家途中竟被不知道什麼人砸破了後腦,他身上僅有二十文診金,被搶走了,而且他的屋舍也失竊了,具體失了多少錢沒人說得清楚。

張珍本是獨居,雖然樂善好施,但因為醫術好,也有不少富戶會請他看診,他應該是有些積蓄的,否則也難接濟那許多貧苦病患,因此官衙認定,凶手就在聚安裡,知道張珍的情況,見他深夜出診,就尋思著入舍竊財,也當然會留人望風,應是望風的人沒想到張珍這麼快就返回,生怕同夥還沒來搜到張珍放在家裡的錢財,被堵住,因此惡向膽邊生,從竊財變成了害命。”

“這樣說,那士卒的父親病情並不嚴重?”

“不是不重,是已經藥石無醫,可那士卒當時出征在外,也是生死未卜,士卒的父親吊著一口氣,還想再見兒子一眼,等兒子安返替他送終。張珍其實是為了施針,減輕患者的痛苦,因此才不用耗多長時間。”

瀛姝沉吟片刻,又問浮白:“瘸子張肯定告訴了趙氏的去向吧?”

“是,他說當時趙氏提出要賣身葬母時,他本是不讚同的,他的確無法將趙母風光大葬,但隻是處理身後事,湊些錢不算太艱難,可趙氏卻說,趙母有遺言,不能再拖累他人了,而且就算處理完身後事,認識的鄰友家境都不寬裕,自家糊口都艱難,誰也不能再收容一個孤女。

也是趙氏說,她生母臨終前,囑咐她尋瘸子張,讓瘸子張在秦淮裡替趙氏尋個落腳處,清倌人、紅倌人都無妨,趙氏日後的造化,隻能靠她自己了。”

其實瀛姝之所以能查到趙氏曾經和寡母棲身在聚安裡,就是通過了官牙這一渠道,但她沒想到經辦這事的牙人,和趙家母女間竟然有這樣的淵源,在她的認知中,沒有哪個母親願意女兒流落風塵,就算沒了彆的出路,隻能賣身奴籍,也指望著子女能投往高門富戶為奴婢。

這很蹊蹺。

可浮白卻道:“女公子懷疑之事,仆也問了瘸子張,瘸子張卻說他能理解趙母的想法,高門富戶的奴婢,是生是死,牙人是管不得的,倒是像秦淮裡的伎家,還會賣幾分薄麵給官牙。瘸子張雖然不能乾預伎家將買去的女子培教成清倌人還是紅倌人,時常去看望趙氏,趙氏倒也不至於受到伎家的欺壓打罵,不會憑白無故就折了性命。

直到趙氏被贖身,瘸子張才不知道她後來的去向了,隻聽趙氏從前的鴇母說,是被個富戶贖買了,這已經算紅倌人不錯的歸宿,因此瘸子張還一再強調,說他已經仁至義儘不負趙母所托了,告誡仆不必看不上紅倌人,講清倌人也好紅倌人也罷,都是苦命人,誰不想投生在富貴門第,誰願意孤苦無依淪落風塵,但命數是天注定的,誰都無法自主。”

“那你是怎麼想的?”瀛姝問。

浮白平時話少,今日說的話已經太多,可說的都是正事,他也不會不耐煩:“仆以為,瘸子張的話不假,可趙母的想法並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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