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暴風雨的氣息(1 / 2)

這天瀛姝回宮,就感覺到了暴風雨降臨前那股越發明顯的,陰沉潮濕的氣息。

皇帝陛下在將顯陽殿的大門暫時鎖閉後,竟然又下令居於長風殿的女禦全數遷出!

彆說東豫皇朝了,哪怕算上西豫統治時期,也從無這樣的先例,後宮為之震蕩,甚至要比虞皇後受到訓誡更加劇烈,中女儀一見瀛姝,趕緊地上前討論:“貴人品階,與夫人品階是平起平坐的,依宮中的法度,鄭貴人的長風殿本應由鄭貴人抉擇哪些女禦入侍,長風殿的女禦並未被貶黜,陛下卻下令將她們儘數遷出長風殿……我聽中常侍講,陛下是因鄭貴人聽信讒言的緣故,小懲大誡,可到底誰進的讒言,進的是什麼讒言,中常侍就不肯透露了。

阿姝,我們心裡都清楚,鄭貴人雖然寵幸不如謝、賀兩位夫人,卻因畢竟出身長平鄭,陛下對長風殿的恩典是不亞於昭陽殿及含光殿的,這回雖然說是小懲大誡,但下令所有女禦遷出長風殿,豈不是預示著,內廷女禦再不可跟長風殿密切接觸了麼?”

夫人、貴嬪、貴人的品次居皇後之下、九嬪之上,曆來這三位妃禦,均被尊稱為“夫人”,可如今鄭妃受了責訓,長風殿之外,就無人再敢使用尊稱了,當然以“貴人”稱謂也不帶貶嘲的意味,哪怕是當麵稱之,鄭妃也唯有咽下這口窩囊氣。

瀛姝料到會有風波,卻沒料到風波來得如此陡急,但她還是麵如沉湖,壓根不為這波震蕩動搖,輕聲回應中女儀:“鄭貴人雖然出身權閥,但為內命婦,犯了過錯,更當由陛下責訓,其實要說來僅隻是讓長風殿中現侍的女禦遷離,陛下又沒令鄭貴人從此不能再召女禦入侍,雖然這樣的責訓方式並無先例,可難道鄭貴人犯有些微過錯,陛下就該將之廢黜才算合理麼?”

如果真把鄭妃廢黜,長平鄭和三皇子定然按捺不住了!

長風殿突然被一波巨浪當頭蓋下,鄭妃先亂了陣腳,她當然知道賀氏在皇帝陛下麵前的“委婉”中傷,但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本就頂看不起賀氏,自覺隻要先鏟除了太子黨以及謝夫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賀氏及二皇子連根拔起,誰知陛下這回竟真聽信了賀氏的讒言,拿長風殿開刀,讓她措手不及!!!

包括玉才人在內的女禦雖然都被遷出了長風殿,然而長風殿的殿門畢竟沒被禁閉,鄭妃反應敏捷,因此次日而已,她的老父親以及親兒子就一同去了乾陽殿,要為鄭妃討回公道,司空通沒有召中書侍郎等外臣侍錄,隻讓瀛姝在旁“筆墨侍候”。

長平公鄭備,在瀛姝的印象中是個穩重的人,雖然確有爭儲的意圖,卻不會貿進,又果然這天,鄭備雖然心中不服,言辭卻一點不露囂張,他先是道罪,自責教女無方,然而話鋒一轉,謙虛的袖子裡,透露出冷匕的鋒芒。

“臣萬分惶恐,卻不知鄭貴人究竟犯何過錯,還望陛下明示,臣另有一請,臣確有教女無方的罪責,理當承受重懲,然而鄭貴人畢竟為三殿下的生母,還望陛下看在三殿下的情麵上施予寬諒。”

這話確是鄭備的口吻,瀛姝已經“耳熟能詳”。

三皇子司空木蛟死後,已經成為太妃的鄭氏也很快“藥石無醫”歿於離宮,但其實賜死鄭氏者,是她!司空木蛟有無謀逆的想法瀛姝不知,鄭氏聽聞噩耗後,卻暗中串通她的兄長鄭繇意圖兵變,鄭繇雖然是鄭備的嫡長子,性情卻易怒急躁,但與鄭太妃密謀的信件尚未送出,就先被鄭備截留,鄭備明知鄭太妃必死無疑,卻當鄭太妃被秘密賜死後,就是以類似的鋒芒相逼,想讓司空北辰廢婉蘇後位,給長平鄭一族交待。

司空北辰當時在猶豫。

是因瀛姝勸阻,司空北辰才沒有吃下鄭備的威脅,踩進顯而易見的陷井。

在鄭備看來,一個女兒的生死無關大局,可是在範陽公盧高看來,婉蘇的平安必須得以保障,因此,若廢婉蘇,範陽盧門不會再和司空北辰君臣同心,雖不至於舉兵謀逆,也會闔族遷離建康,遠離朝堂,消極於世外,再不肯為昏庸效力。

這不是範陽盧不顧大局,這是人之常情,信義乃立身之本,君主先背信棄義,又有什麼資格要求臣子耿耿忠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不為禍,已為上善了。

長平鄭氏一族,固然有傑出的能士,可鄭備這個宗長卻有違了士族的風骨,也多得他不是那麼能讓族人心服口服,因此長平鄭才免了滅頂之災。

瀛姝隻聽陛下會如何應對。

“三郎,你也不知朕因何訓誡你的母妃麼?”司空通問。

皇帝其實發現了自己這個兒子,好像走神了。當進禦書房,行禮跪叩,一聽“免跪”二字,屁股就落在了腳後跟上,完全沒注意他的外祖父鄭備還不敢免跪,要這還不算出格的話,眼睛每隔數息就偷窺他的中女史算怎麼回事?害得他也時不時就用餘光瞥著瀛姝,中女史明明很儘職,全神貫注,拒絕跟任何人眉來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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