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論有一隻聞機的重要性(2 / 2)

長嫂並未留下子嗣,但長兄不願再娶,瀛姝不知道長兄有多深的遺憾,她橫豎是一直為長兄揪著心。

重生了,瀛姝當然會讓長嫂逃脫那場意外,這事不難,可眼看著長兄就要去赴本來不應當赴的危險,她心裡著實不安得很。

瀛姝還是趕回家一趟,王節娶妻時,她沒有空閒歸家,這還是今生第一次見長嫂,跟印象中並沒有不同,還是一樣的明快,端莊卻不拘泥,竟然直接跟她抱怨起祖母來,說祖母總是為難長兄,老人家執拗,本不該計較,但還是委屈得很,瀛姝也不和長嫂見外,扭著嫂嫂的胳膊一陣撒嬌。

“我為了大兄,一樣頂撞過祖母,氣得祖母衝我直瞪眼,也隻能乾瞪眼,阿嫂你該維護就維護,祖母把氣撒你身上,祖父的耳朵就清靜些,祖父耳朵清靜了,總會補償大兄和阿嫂,橫豎對大兄是無妨的,阿嫂受了祖母委屈,沒關係,往我們身上撒,不過阿嫂得更疼我點,多往四姐身上泄憤。”

李氏先愣了一怔,差點沒捧腹大笑,拉著瀛姝的手:“婆母待我是真好,三嬸對我也極好,今日我才好和五妹抱怨呢,隻是你這樣勸撫的方式,我真是聞所未聞,難怪得好些個妹妹都講你是頂風趣的人,真真名不虛傳,隻可惜你畢竟是在宮裡,不能時常回家,你要還在閨中就好了。”

“阿嫂可是不舍大兄?”

“不舍歸不舍,不過夫君他是男子,雖未入仕,一樣是大豫的子民,君國有需,夫君義不容辭,我也以夫君為榮呢。”

瀛姝其實也沒想過能夠勸阻長兄去赴險,到底回家的意義何在她也有幾分迷茫,不過回都回來了,自然少不得一番叮囑:“阿兄還是把玄瑛帶上吧,若真遇險難,身邊有個武婢總歸是穩當些。”

王節一直在微笑。

直到看瀛姝垂下眼瞼緘默了,他才說話:“四殿下會安排府衛暗中護侍,而且我這趟差使其實並沒太大風險,我無權無職,北漢王殺我何用?反而是留下我的性命,多少有利於他的運籌,五妹,你身為閨秀,都願意以身犯險,周旋於內廷險惡,我是兒郎,是你的兄長,如果貪生怕死,我有何資格承當家族興衰?在我看來普天之下,先無貴賤之分,卻有男女之彆。

匹夫兒郎,理當臨危不懼衝鋒陷陣,弱質裙衩,則應受庇於羽翼,安好於家宅。”

這天瀛姝沒有趕回宮中,她留宿在家裡,她的弦月居仍然乾淨整潔,不過到底缺了一截人氣,晚飯是陪父母用的,父親酒興大發,竟說出了願意一探北漢的話,瀛姝心驚膽戰,還好阿娘霸氣,直接就把酒盞沒收了,笑著說:“郎君想去何處就去何處,不過待清醒時,咱們得好好商量下行程,帝休,阿娘對不住你了,你父親要遠去北漢,阿娘隻好跟隨,你彆太惦念我們,好好在宮裡儘你中女史的職責,千萬得更謹慎,若再惹出什麼事故來……也罷了,橫豎你父親除了要脅陛下將送出手的字畫收回,似乎也再做不了什麼。”

王島的酒都嚇醒了,摸著後腦勺訕訕地笑:“欸!我就是一說,娘子怎麼還當真了?我連呼延雄鷹有幾個兒子都數不過來,就算跟大郎去了,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再說了,我跟那普宗真人一貫談不來,半路上彆和他爭執起來,把他氣跑了,儘跟大郎添亂,我這麼大的人了,如果還為這事挨了父親的家法,我還見不見人了?帝休,快忘了我剛才的醉話,可千萬彆說給陛下知道,陛下就算下了旨,我也敢抗旨的!”

瀛姝的眼睛,當時發酸發脹,她努力地笑,還是極快避開了,如果她在安全的境地,父親不會涉險,母親更不會讓父親涉險,她才是父母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她的父母或許不是天下人的英雄,但是她的英雄,前生時她還是相信了阿娘善意的謊言,阿娘告訴她——孩子,為不可之事,你的父親不僅是因為你,他早存了這樣的誌向。

阿娘是怕她內疚,現在她才總算有了確鑿的答案。

瀛姝從來沒想過,她居然還要再相信司空月狐一次,長兄的生死禍福,都基於司空月狐的運籌判斷,如今的她照舊無能為力,隻能觀望,隻能祈求,能力還是太薄弱了,就算司空月狐不是重生人,她也沒有自信能夠超越他。

益州和蜀州,對她來說太遙遠,從平麵的輿圖,看千百次,她仍然看不透兩地是怎樣的守望之勢,而關隘之外,那片更加廣袤的莽原,到底還存在多少的異族鐵騎,又為什麼長城險隘,無法徹底阻隔異族鐵騎的侵伐?

窗外幾聲叼啄,瀛姝順手一拉,灰雀飛入,並不搭理她,直接蹲臥在床頭,收斂了羽翅,瀛姝這才想起來她也有許多事情沒有處理妥當。宮裡的惡鬼仍然無形無跡,趙氏的底細照舊不清不楚,最關鍵的是付頃,他也算喬嬪的心腹了,究竟是什麼人挽留付頃留在建康,這關係到南次的安危!!!

瀛姝走過去,撫摸著灰雀的小腦袋,輕聲細語:“罷了,我不和你主人計較,你再多辛苦一段時間,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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