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似乎被什麼人給利用了,可這感覺像飄來的煙氣,嗆躁的煙味進入鼻腔,眼睛卻看不清煙氣從哪裡飄來的,捉摸不定。
直到他進入禦帳,看見瀛姝那一刻,才似乎覺得嗆躁的煙味更濃鬱了幾分。
就是因為王五娘時常出入神元殿後,軒殿君才逐漸有了改變,不再似一個能呼息行走的木塑泥胎,眼睛裡逐漸有了精神氣,早前飲談,他刻意提起“王女監”這三個字時,軒殿君頓時聚精會神,又當司空月烏接過話頭,大講有關太子和王五娘間的閒言碎語時,軒殿君明顯不以為然,眼睛根本不看司空月烏那張自鳴得意的嘴臉。
軒殿君是被王五娘給迷住了。
這還不是他特彆在意的事,他現在忽然想到,不管王五娘處心積慮贏得軒殿君的好感有什麼目的,必定不會眼看著軒殿君著了劉嬪的道,擔個殺人害命的嫌疑,他今日傍晚時聽見軒殿君“落單”時隻覺機會難得,竟想都沒想過軒殿君為何要去個那麼僻靜的地方飲酒,而且酒興還那麼濃,直到近子夜時分,才因宮女的規勸回到營區。
瀛姝眼見著兩個人證到場,又準備提筆記錄,卻總感覺有人在窺視她,她乾脆抬眼看過去,就和三皇子的眼睛來了個正麵相接,她沒有轉開眼,對方卻立即避開了視線,還輕咳了一聲。
這聲輕咳引起了鄭夫人的注意,蹙著眉頭看向兒子,不動聲色咽下心中的不滿。
而皇後此時也“艱難無比”地重新跽坐下來,像是被三皇子的輕咳觸發了痰症似的,一陣猛咳,才氣喘籲籲道:“神元,你剛才說二郎、三郎能替你作證,難道都已經人定時分了,你還在跟他們夜飲?”
殿君還沒開腔,賀夫人就鼓舌上陣了:“皇後這話裡的意味,怎麼聽怎麼陰陽怪氣。現在可是頭籌典,陛下早有恩旨,既是狩獵之典,夜間無論尊卑都可飲樂,我們為後宮女眷,當然得守著禮矩,但殿君原就和我們不同,還不曾婚配呢,跟二郎、三郎飲宴有什麼奇怪的?哪怕是入夜,又不是孤男寡女在營帳裡頭嬉鬨,本是光明正大的事,皇後竟用夜飲為由質疑殿君的品行,我早先還以為皇後隻是被劉氏利用,眼下,倒更信皇後自己也不懷好意了!”
“阿賀,省些口舌吧,還是先聽殿君如何說。”
“神元先不用說。”司空通道:“二郎你來說,今晚亥時至子時,你們在何處,行為何事?”
二皇子自然不會承認他安排了耳目盯著軒殿君的行蹤,隻道:“是傍晚時候,兒子突發奇想,拉著三弟想去離營區略遠的另一側湖岸,那邊僻靜,更加適宜垂釣,兒子心想等釣上鮮魚,熬一大鍋鮮魚湯,好給士卒們解酒用。
誰知去到了地方,竟見軒殿君先到一步,軒殿君還帶了美酒,兒子與三弟就跟軒殿君飲談起來,倒也沒有飲太多酒,就是說起這回狩獵的趣事來,不知不覺,就到夜深,原本兒子也沒意識到夜深,跟軒殿君一同返回營區時,正好見巡更侍傳報子時。”
“劉氏,你可聽明白了?二郎及三郎均能證實神元在亥時之前已經和他們在一處飲談,直至子時,你還有何話說?”司空通都不必再問三皇子了,他心中本如明鏡一般,沒有直接宣判,是因為他決意要借這回事件敲山震虎,免得宮裡的“惡鬼”層出不窮,陰差陽差死不足惜,無辜之人卻不能再為“惡鬼”勾命了。
“殿君當然不會親手害殺蓮兒,為防受疑,殿君才會故意先找人證……”
“淑妃切莫血口噴人,我與二兄是巧遇殿君,那個地方十分靜僻,若不是二兄突然起意,我們都不會往那裡去,要是如淑妃所言,殿君故意先找人證,留在營區不就行了,有何必要要去僻靜之處?”三皇子自己找到了仗義執言的機會。
就在剛才,他忽然想通了,被利用就被利用吧,橫豎能夠爭取軒殿君的好感,對他的大計有益無害。
“陛下,我與兩位殿下夜飲時,不僅有護衛在側,宮女泗水也在我身旁寸步不離,今日我隻帶了泗水一人,相信兩位殿下不會把她和彆的宮女混淆。”
“泗水可是現守在帳外的宮女?”三皇子又問。
“正是。”軒殿君道:“我之前就聽說了淑妃指控我害殺鄭良人一事,雖很困惑,但想到今晚唯有泗水一個宮女隨我左右,若無陛下允準,神元不敢帶私衛至禦帳前,因此,隻讓泗水跟隨。”
二皇子一恍神,就被三皇子連搶了兩句話,趕緊說道:“帳外的宮女的確一直在殿君左右,兒臣覺得那宮女甚是伶俐討喜,還多看了她幾眼,把她的容貌記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混淆。”
瀛姝的筆一頓。
這話該寫不該寫?
“陛下,兩位皇子都能證明,無論是我,還是泗水,亥時都不可能出現在淑妃的營帳,傳召鄭良人。”軒殿君此時也更沉著了,她知道如果有話不當說,皇帝陛下就不會引導她自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