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直不信的人(2 / 2)

她隻聽喬嬪說:“中秋那日,蒙夫人恩許,妾得以見妾之舅母,才知曉一事……是妾的兄長囑托羊家舅母,望舅母為妾的侄子,便即駿兒,求娶夫人家中八娘……妾深知不妥,叮囑舅母不得冒昧,可,應當是阿嫂又再催促,舅母不得已,隻好去拜訪了荀女君,沒敢直言,但已經讓荀女君極其不悅。”

“喬子瞻想與我陳郡謝聯姻?這事我怎麼沒聽阿陸提起過?”謝夫人問。

“阿陸是和我阿嫂要好,但……妾的兄長原本是不敢高攀的,但這回奉禦令,佐四皇子出征,以為立得軍功,駿兒也不算辱沒了八娘……阿嫂是阿兄的賢內助,家中大小事,都是聽憑阿兄作主,妾尋思著,阿嫂也並非沒主見,心知這事恐怕成不了,才不敢跟阿陸提,橫豎,出麵的都是舅母。”

喬嬪很慚愧地低著頭。

“喬子瞻未免也太狂妄了。”謝夫人挑著眉:“他是得陛下的幾分信重,也無非是因他,同樣尊臨沂公為師長,陛下竟將他看成了‘同門’,這回征伐義州,陛下和四郎共商的戰策,因陛下為一國之君,不能輕率親征,故而才讓四郎出征,皇子之中,也隻有四郎才有幾分領軍征戰的本事。

本是勝券在握的一戰,喬子瞻能立多大功勞?他若求的是個庶支的女兒也就罷了,可他……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妾也是聽舅母說,荀女君怒形於色了,因此,這事妾不敢再隱瞞夫人。還望夫人息怒,妾擔保,兄長他這回遇了挫,絕不敢再癡心妄想。”

喬子瞻當然“不敢”。

謝夫人垂下眼簾,懶得再看喬嬪。

她跟任氏,過去有過幾回爭執,大抵是任氏看出她對王郎有情,任氏又明知阿陸對王郎也暗含情愫,任氏和阿陸要好,對她就自然存有幾分敵意,可喬嬪從來不知道的是,她和任氏早就“一笑抿恩仇”了——原本性情就有些類同,便是互相抵觸,爭執幾句,大不到惡語傷人的地步,要不是因為她入了宮,現在說不定和任氏也是知交了呢。

阿陸說過,不是沒考慮過讓瀛姝嫁給喬家兒郎,準確說是喬子瞻的兒子,但喬子瞻的三個兒子走的都是軍伍之途,任氏其實早跟阿陸明說了,他們打算的是與武官聯姻,要說起來琅沂王氏一族也不是沒有涉及軍伍,然而,瀛姝畢竟是當世家閨秀教養的女娘,不似那些將門之女,自小就明白戰場的殘酷,若逢不幸,也不會過於沉湎哀痛,將門的閨秀,心性更加堅韌。

阿任是因為疼惜瀛姝,才不舍得讓瀛姝遭受那些壓力,每當夫君遠征,就惶惶不安。

喬子瞻更是深知門第之彆,他明明極得琅沂公的看重,卻從不生聯姻之意,又哪裡會像喬嬪說的那樣,舍近求遠,意圖高攀陳郡謝?

喬嬪故意讓羊氏婦去激怒她的嫂嫂,卻連她的嫂嫂到底是什麼性情,喬嬪也不清楚。

謝夫人這一生,鮮少對誰心存敬畏,而她的嫂嫂荀氏,就是讓她心生敬畏的人。謝夫人為謝晉的小女兒,跟長兄謝勉間相差了十歲,謝夫人年幼時,母親就身患病痛,她主要是受長嫂的教養,她的長嫂,已經為陳郡謝事實上的宗婦,威嚴更甚,但並不易怒,彆說區區羊氏婦,這樣的老婦人來一群,也並不可能激怒荀女君。

荀女君甚至早就看穿了羊氏女究竟是獲誰授意,故意在她麵前表現得那樣口無遮攔,特意提醒了謝夫人,讓謝夫人不可輕信喬嬪,去打壓喬子瞻,為喬嬪所利用。

謝夫人不知道長嫂為何會不放心。

她沒有多搭理喬嬪,現在卻在琢磨長嫂的話,長嫂告訴她,相中了王峻之子王茂,也就是琅沂公行四的孫兒。

長嫂隻有八娘一個女兒沒有定親了。

謝夫人並不樂意這樁姻緣,因為王茂是瀛姝的堂兄,甚至有可能過繼給王島成為瀛姝的親兄長,如果八娘嫁給王茂,將來就是瀛姝的嫂嫂,而她呢,還想認瀛姝之子為子,將之培養成為大豫的儲君,她與瀛姝成為平輩,侄女卻是瀛姝的嫂嫂……輩份有點亂。

可謝夫人卻不好為這事,跟嫂嫂爭執。

她現在隻能安撫自己:帝休要真誕下皇子,便為皇家人,自然不能再按父族譜牒論輩分,她的孩子未來為天子,無論對謝氏還是王氏,都是君臣之間,這樣的事並非沒有先例,既有先例,就不算不合理。

謝夫人不知道,關於她的安危榮辱,原本在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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