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誰想求活(1 / 2)

當瀛姝沐浴更衣完畢,被通知往禦書房的時候,司空通已經平息了自己激動的心情。

自從寺人祈說出大豫亡國的話後,這就成了他的心病,尤其是當他確定了太子是重生人,太子還公然表達對瀛姝的愛慕之情,這簡直成為了“亡國”的印證,司空通唯一的僥幸是,太子既然重生,興許會意識到自斷手足的弊害,翻然悔悟,而不再重蹈覆轍。

可這樣的僥幸心畢竟時常就會動搖。

必須力挽狂瀾,卻害怕力不從心,這個時候出現了個杜昌,此人的生死與家國存亡無關,可如果他說的是真話,司空皇族畢竟還有月狐能在儲位之爭中免受罪禍,又確實不負他的囑托,達成了他無法達成的功業,穩定了大豫的根基。

這真是讓他心潮澎湃的好消息。

隻是杜昌畢竟先為瀛姝逮獲,瀛姝究竟是否知道了“後事”,甚至是否是她授意杜昌如何應對,這還不能確定,司空通的心中又冒出個巨大的疑惑,且他越想證實好消息,就越急於先解開這個疑問。

瀛姝已經恢複了女官裝扮,一絲不苟行了禮。

司空通才回過神來,揮手示意道:“坐吧。”

瀛姝低著頭,雙手交疊於腰前,垂鬢間是光潔的額頭,像溫潤的美玉,她一點不緊張露怯,從容自氣色裡透出來,司空通遍尋自己的記憶,失笑了,這個小女娘在他麵前就從沒緊張過,隻不過從前更親昵些,入宮以來,漸漸有了宮人的規矩。

“杜昌說,是你喝止他的話,你應當知道他是重生人?”

“原本隻是懷疑,不敢確定,但他認了罪後,卻說有一事能換他和費氏性命,兒便更加提防了,當時南次在側,兒不敢再讓杜昌繼續說下去。”

“你如何能確斷五郎不是重生人?五郎不是跟蹤過裴瑜,意圖攪和你和裴瑜的婚事麼?”

“兒不能判斷南次是否重生,兒隻知服從聖令,不讓重生人存在的機密泄露。”

“你剛才說你懷疑杜昌是重生人,因何起疑的?”

“那就要從頭說起了。”瀛姝道。

“倒也不必長話短說。”司空通微笑著。

瀛姝先梳理了下思緒,才道:“兒原本就不信南澤裡命案的凶手便是宮裡的惡鬼,但極其疑惑為何死者與受害的宮人情狀相似,根據走訪調察,兒知道死者是被溺斃,且柳太醫推斷死者死亡時間應在趙費氏失蹤之前數日,雖柳太醫不能十分肯定,但兒已經起了疑心。

南澤裡命案的凶手先是買通了假巫師甄莧,卜得趙費氏會死於織女塘,且死狀是剜目拔舌,說明凶手先擇中了織女塘為死者的‘葬身之所’,故意以從前的一段傳聞,印證趙費氏是死於巫靈降罰,凶手為何要這麼做呢?

兒認為,凶手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讓眾人堅信死者就是趙費氏,因此,他將趙費氏毀容,還拋屍於織女塘,讓仵作無法驗判死者的容貌,有了這樣的設想,兒自然會推斷出來,趙費氏實際沒有死,且為凶手之一。”

司空通點頭。

“趙費氏的鄰裡稱,趙費氏與赤桐裡的杜娘子交好,兩人身形都極纖瘦,個頭高矮也極為相近,隻是杜娘子帶著冪籬,無人知其容貌,且杜娘子還患有目疾,自稱左目眇盲,未帶冪籬前,一直以眼罩遮擋左目,可是又有一個人證稱一回見到杜娘子與費氏一同納鞋底,杜娘子的針線活比費氏好許多。

兒於是又有了推斷,杜娘子的左目很有可能未盲,隻是她的確患有眼疾,眼睛與常人不同,這也是凶手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在織女塘殺人拋屍的原因,關於織女塘的傳言,那個冤害兒媳的惡婦,後來遭到天譴,雙目潰爛眼珠脫出。”

司空通蹙著眉頭:“你意思是杜昌害怕屍體被發現時還沒有完全腐爛,仵作能驗出死者患有目疾,但趙費氏卻根本未患目疾,因此他才將死者雙目剜去,讓仵作無法斷驗目疾。”

“阿伯聖明。”瀛姝繼續道:“但這一切隻是兒的猜測,沒有實據,而在小市調察的時候,兒從申疾醫口中得知,據他判斷杜娘子曾經受到毆打,而且傷勢不輕,但杜娘子一直在強忍,兒立即想到柳太醫說過,死者先被匕傷,再被剜目拔舌,可並沒有死去,直到被拋下水塘,死者還嘗試過自救,可惜,被水草纏住了腳腕,重傷的死者最終沒能活命。

死者儼然心性堅韌,才能忍受這樣的痛苦嘗試自救,申疾醫講述的杜娘子與死者更為符合。因此兒立即往建康府,以激將法,逼得二殿下調出杜昌夫婦的籍證及過所交給兒過目,兒發覺杜昌開具的過所是分開的兩張過所。

這時,兒基本斷定死者就是杜娘子,杜昌及費氏方為真凶,因此立即趕去義州,但兒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杜昌為何一定要殺妻,他明明想去義州經商,一展抱負,為何要在臨行前犯下命案。

且義州已被奪複之事當時朝廷還未向民眾公布,杜昌並不知情,為什麼選在那時就犯案離開建康先往淮南,兒是從這個疑點上,推敲出杜昌也許是重生人,他知道自己會在義州發跡,但他沒想到一樁有關巫靈的命案會受到如此重視,他於是才有那樣的自信,又或許,還存在兒不知的,他必然要殺害發妻的理由。”

“那你認為,應不應該饒恕杜昌?”

瀛姝又感覺到了,從自己的瞳仁透出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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