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0章 從澡堂到書房(2 / 2)

等瀛姝洗浴清爽了,著裝整齊了,她才拉開門栓,見好幾個女官尚且堵在門外,打頭的就是子施。

“我道是誰,果然是王女史啊,也是,這座值舍裡也唯有王女史敢公然不從中女史定下的規令了。”

瀛姝聽了個莫名其妙,卻也不願在這裡和子施理論,哪知她剛回房不久,中女史容齊就使了人來“請”她往配膳房,容齊本就嚴肅,這時整衣危坐著,看上去更加正容亢色了,她身邊坐著中女儀,餘下的就是剛才堵在浴室門口的子施等。

“你也坐下吧。”容齊冷言,盯著瀛姝坐下了才道:“經我與中女儀商議,為免淨身房使用不當造成女官間的齟齬矛盾,次日平旦值者需先往配膳房,尋當日負責值配的女官領浴牌,才可往指定的浴室沐浴淨身,今日此項規定正式執行,但王女史你卻違規,未先領浴牌,就占用了他人的浴室,這雖然是小事,我也無權責罰你,不過值舍的規定每一位女官都應當遵守,你既違犯了,我會記下你這一樁過錯,等月審時上交中常侍處理。”

女官們月月都有評分,月末時按評分,由中常侍進行賞罰便稱為月審,瀛姝才入乾元殿時,容齊就把這一考核製度告訴過她,但瀛姝卻在卻覺得自己不應受罰。

“我並不知道此一規定,無人知會我。”

“此項規定無關在乾元殿值守,雖然沒有統一宣告,不過乾元殿所有女官均已知曉,王女史還要說你不知情麼?”

“我的確不知情。”容齊的眉頭就蹙緊了。

子施道:“是我親口告訴的王女史,王女史聽後一言不發,我隻以為王女史心中雖然不耐煩,卻也沒想到王女史竟會覺得高人一等,可以不受值舍規令限製,任性行事。”

“你根本就沒有告訴我。”瀛姝心中也躥起了火苗。

“依我看,這件事也沒有爭論的必要。”中女儀笑道,跟容齊不同,她倒是一個溫和的性情:“便是在考薄上記王女史一個過錯,無非小過,按常例也便是扣個一旬的薪俸,旁的人或許會介意,王女史是必然不會計較損失這點子錢物的,又經過這場事故,女官們必然無人不知先行使用浴室的規程了,女史施你也大不必不依不饒,你二人是同一間居室當同一個值次,原本就該彼此照應才是,可不能為了些小矛盾就滋生事端。”

中女儀挽了中女史先離場,瀛姝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她自是也不會去聽牆角,她想都能想到子施在彆的女官麵前,也無非就是那些詆毀之辭。

次日平旦值,顧名思義,是平旦起身,寅正到值,這可真是“早班”,又正好這日有常朝,皇帝陛下得往升賢殿主持朝會,女官們隻有中女史、中女儀有資格隨駕,瀛姝和子施的差使就是在乾元殿,先檢察一遍筆墨紙硯的備況,有無短失,接著就是得謄錄昨日批複好的事務奏章,以交送相應機構存檔備察。

事務奏章一般無關機密重要,因此才由女史謄錄,而這些奏章也並非本本都經皇帝禦批,有許多其實是尚書省官員批複,普通事務,倒也沒有必要件件上達天聽。

總之,謄錄奏章是一項繁瑣且還甚是煩累的工作,但不管是瀛姝還是子施在工作時都極其的專注認真,她們在謄錄時從來沒有過交談,故而這間與禦書房相連的耳房,此刻是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女官“辦公”使用的書案是張大方桌,一麵挨著窗底的牆,人也得靠窗坐,如此光線會充足些,此時的奏章采用的是卷軸的製式,不管是原本還是謄本,都要放入軸筒裡才能傳遞和存檔,軸筒外當然也有標注,是以上奏的年月日為記,原本因為有批複是要發還上奏方的,女官們的工作除了謄寫奏本之外,還得要在軸筒上寫下與原本一模一樣的日期標注,將謄本放入軸筒,送去存檔。

為防混錯,女官得先將謄本放入軸筒中,再將原本也收入軸筒中,檢察兩個軸筒的標記是否一致,確定無誤了,將加蓋有尚書台簽印的原本軸筒和未加蓋簽印的謄本軸筒分彆放置。

因為這項工作不能出錯,人多手雜就難免失誤,且原本禦書房也是皇帝的主要辦公場所之一,等閒人平時是不進擅入的,哪怕這間耳房,多數時間也就隻有當值的女史在,如現在,就隻有瀛姝和子施兩人。

瀛姝還知道今日有早朝,早朝結束後陛下阿伯還得在前朝多耽延一陣,不會這麼快返回乾元殿,這代表著今日她的工作內容應該能省掉在禦書房裡“罰站”這一項,屬於坐著就能完成的輕鬆日,她心情其實還挺好的,已經忘了昨日被子施“暗算”的不愉快。

當謄完一卷奏章,瀛姝照著原本軸筒給謄本軸筒標注時,眼角的餘光瞥見她同案辦公,坐在對麵的子施在往碩台中滴水時,她也不甚留意——天氣熱,油墨易膠粘,適當加入清水是必要措施。

可子施用筆霑足了墨,竟直接在瀛姝還未及收放的原本上,刷刷來了幾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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