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遲了啊。”
眾人都聽這悠揚的一聲兒,才見張氏女竟然未穿“統一著裝”,密黃底赤金織花的交領大袖襦,同花色荷葉尾的腰裙,佩了赤紅裙絛,長裙上還繡了牡丹花樣,殊不知這樣華麗的衣著,硬被她穿出了十分老氣,不過到底勝在了年歲輕,沒有一絲褶皺的臉挽救了幾分麗質。
謝夫人“噗嗤”笑了出來。
“夫人為何發笑?”張氏女惱了。
“我笑我的,張良人卻沒資格發問。”謝夫人不惱,笑容更加明媚:“不過既然你這麼好奇,我不妨告訴你,都知道良人們入宮,本家時的婢女不能相隨,雖說像張良人這樣的身份,皇後殿下必然會重視,讓你住在顯陽殿裡,也必不會疏忽了調撥宮人服侍,可張良人應當信不過皇後,這才自己搭配了著裝,這身衣裳倒是價值不菲,但張良人如此的穿著……可惜了織作署的手藝。”
“你……”
“張良人。”有人悠悠的開口。
瀛姝看向發話的人,是四皇子的生母簡嬪,她的眉眼極清淡,故而才穿了一襲石榴丹的大半臂添了豔色,露一截櫻黃外袖,袖上繡著白蘭紋,領口袖緣又是煙波色,煙波色的領內,還露出了中衣的白緣,長裙由銀魚白向澗石藍、煙波藍漸次相間過渡,裙上的繡色與石榴丹呼應,衣著華麗,但發飾卻又清雅,她看上去不像謝夫人那樣年輕了,但並未露老態,她坐在那裡時並不十分引人注目,但當人注視著她,卻又覺得一時移不開眼。
瀛姝未與簡嬪,後來的簡太嬪有過接觸,但瀛姝知道她是司空通所有妃嬪中,活到最後並活得最好的女子。
瀛姝且聽簡嬪繼續說話:“你不能放肆,謝夫人指謫你的穿著,是因你未依禮矩,也的確搭配得粗俗,謝夫人協佐皇後殿下教誡宮妃,是夫人的職責所在,你若不服,可寫內書向皇後申明,但不能當眾挑釁謝夫人。”
“你又是什麼東西?!”張氏女火冒三丈。
瀛姝看向虞皇後,虞皇後自顧自呆若木雞。
“大膽。”謝夫人冷冷喝斥:“你區區一介采女,難道不知在座的內婦無一不比你尊貴?簡淑媛為九嬪之一,且遵皇後殿下之令,協佐宮務,你竟敢開口冒犯?!”
簡嬪衝皇後行禮:“殿下,張良人出口不遜,該當責罰,不過念其為初犯,也當從寬,殿下當讓訓誡署李宮正責教規範其言行禮儀。”
“可是……畢竟張良人不同於普通采女。”虞皇後仍在猶豫。
“那麼皇後殿下是要把這麼件小事,演變成門閥之爭麼?”謝夫人相當霸氣。
皇後撫額:“這事我也不能擅自決斷,還是等另兩位夫人到場,我們一同協商吧。”
瀛姝強忍住,才忍住了嫌棄的神色……虞皇後真是自作聰明!她以為憑借這麼件小事,就能引得門閥間的內耗,卻完全忘了她才是中宮皇後,這件事本應由她裁斷,她不作為,擺明就是要挑撥離間,當那麼多門閥的家主都是傻子麼?到頭來,謝、賀、鄭三姓反而會擰成一股繩,先彈劾中宮皇後無能,皇後無能,太子就無能,虞皇後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皇後殿下,采女入宮即為皇室之人,采女有過自然應當聽從皇室法度裁處,望殿下聽納謝夫人及妾的諫言,莫要因為這些小事故導致矛盾加劇。”簡嬪也加強了語氣。
瀛姝卻走了神,這件事應當不會有更移,前生必然也是發生過的,就不知道青娥姐姐當時是怎麼個態度了,彆不會……當眾和張氏女相爭吧?
瀛姝現在手還被虞皇後握著呢,她當真覺得有點尷尬,抽回來又不是,讓虞皇後繼續握著又有點不自在,挺難的啊,上輩子她還真沒處理過長輩們在場比心計的局麵,個個都是老選手了,按道理她是應該觀摩學習的……
就在這時候,下不了台的張氏女竟突然關注到了瀛姝。
“我認罰,但王良人也應當受罰,她今日竟然敢簪帶桃花,她也不過區區采女,竟然敢冒犯堂堂會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