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入長安(2 / 2)

白媖忍不住撇了撇嘴,我們大豫的皇子哪裡孱弱了?沒長得跟你們似的五大三粗就叫孱弱?我們大豫斯斯文文的心宿君殿下,把北趙幽王都斬於馬下了,你這麼健壯,斬個幽王來看看?

使團已經向前走遠了,白媖才拉著玄媖擠出人群,她二人現在的身份是一家商行的雇工,持的是北齊的符籍,那商行的東家其實是北漢貴族,不過並不在長安,說是在什麼青唐城,商行就交由了姻親管持,東家的姻親就是北齊人,極其信任鄔管事,鄔管事正是將她們薦入商行的人,鄔管事的真實身份是飛鷹部的諜間。

這段時間在鄔管事的“啟發”下,白媖覺得自己的本事突飛猛進,等回去之後,再也不把浮白放在眼裡了。

“剛才女公子看見我了。”回到商行後,玄瑛才跟白媖咬耳朵。

“是看見我了,女公子是衝我在笑。”

“怎麼可能看見你,你那麼矮。”

“你!”白媖氣得咬牙。

比個頭她的確比不過玄瑛,比拳頭……那還是彆比了。

“這段時間打聽到的事,也不知管不管用,但好歹盼到了女公子來,女公子一定會儘快聯絡我,對了,等下有些事我要和鄔管事談,到時你留些心,不要讓人偷聽我和鄔管事講話。”

玄瑛倒是很聽白媖的話。

她們潛入北漢前,女公子有過交代,她的任務是保護白瑛安全,一切行動也必須聽白媖指揮,她雖然是個智勇雙全的武婢,但論起如何刺探消息情報來,的確不如白媖,女公子知人善任,反正女公子無論說什麼都是對的。

鄔管事是個慈眉善目的,已經年過四旬的大伯。

他是正正經經的北齊籍民,如假包換,當年西豫亡國,鄔管事故意留在了琅琊郡,成了遺民之後,靠著他一手好雕工,以及察顏觀色的本事,爭獲得北齊一個小貴族出身的商賈的看重,提攜他入了北齊籍,後來還把他帶來了北漢,幫姻親掌管著長安這家大商行。

鄔管事十五歲時得了一場大病,為曾經的琅琊郡王,現在的大豫皇帝所救,他是第一代飛鷹部的諜間。

現在,鄔管事直接聽令於司空月狐,而白媖、玄媖兩個丫頭,是飛鷹令親自拜托給他的人,雖然兩個丫頭並不隸屬飛鷹部,鄔管事對她們卻十分看重。

他既未娶妻,當然也無兒女,最近有這兩個“一文一武”丫頭在身邊,由他庇護照顧,他也覺到不少趣味。

此時,一見白媖進來,還抱著一撂賬簿子,鄔管事就知道白媖有事請教,問:“這些賬薄子你都整理完了?”

“有些賬目,實在是計不明白。”白媖陪著笑臉。

“你也就是看著聰明罷了!”鄔管事輕哼一聲:“莫在這裡擾著彆人的差事,跟我去側廳吧。”

側廳的門敞開著,不怕有人偷聽,側廳窗外有玄媖盯防著,十分安全。

“阿伯,剛才使團入城,我聽見一個自稱是北齊客商的人指明了神元殿君的身份,說秋狩禮時,在禦街邊上見過殿君,此人必定是夷部人,但我覺得他並非北齊客商。”

“為何?”

“去年秋狩大典,因為帝後及諸嬪妃、皇子都要出宮參加狩禮,禦街兩旁雖也允許民眾圍觀,不過防範森嚴,我當時也去看了熱鬨,且我一貫喜歡在人群紮堆,還是流動著看了場熱鬨。

禦駕出巡,非同小可,接近宮城的一段禦街隻有世族才能進入,再往下的一段就是寒門,卻也富裕的階層,再往後,才能允許平民百姓接近禦道兩旁,這一段最擁擠,我隻能依稀看清神元殿君的眉眼,我連我家女公子都沒瞧見。

而那類一看就是夷人的客商,被盤查得更加嚴格,他們根本就不許接近禦道,我能斷定,那個自稱是北齊客商的人,根本不可能認出神元殿君來。”

“謊稱是北齊客商,為的就是指明神元殿君為大豫的主使。”

“是,此人必定不是客商,應當是諜間。”

“你覺得他是哪國諜間?”

“我猜應是北燕。”

“為何?”

“首先,此人目的是想讓北趙的探子確信神元殿君已入長安,他不是北趙的探子,其次,他自稱北齊人,有掩飾國籍之嫌,而且北齊其實並不樂見北趙侵吞北漢,北趙國力大增,下一個目標就是侵吞北齊。

北晉與北趙關係最緊密,並無必要用這樣的方式唆使北趙和北漢開戰。那就隻有兩個可能了,北燕或北遼,我是從這兩國中擇一,猜測是北燕。”

二選一的幾率。

鄔管事一邊搖頭一邊笑:“差之毫厘則謬之千裡,諜間絕對不能僅憑猜測給出諜報,不過你並不是諜間,前頭倒是分析得頭頭是道,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經阿伯提點,我哪裡懂得這許多國家大事啊,阿伯,你說北趙那些探子會中計麼?”

“北趙的探子,可不會僅從市井傳言的渠道去確定情報,這些事你們兩個丫頭就不用操心了,對了,我指點指點,你剛才說的那個探子,不是來自於北燕,而是北遼。”

“請阿伯詳細指教。”

“六部之中,唯有北遼的諜間……手段相當稚趣。”

原來如此,白媖的自信心絲毫沒有受挫,她又不是諜間,哪裡知道幾個國家的諜間水平,橫豎二選一,框定的範圍對了,輸於識見,輸得心服口服。

正事說完了,鄔管事就真教著白媖如何規整核察賬目,誰知大半個月沒露麵的掌事,卻突然來了賬房,正看見鄔管事兢兢業業在指導個妙齡女子,往窗戶看出去,外頭亭子裡竟然還有個妙齡女子在鑿玉石。

掌事姓支,是商行大東家的小舅子,其實也在姐夫的商行裡注了股,稱得上是小東家了,他是以玉器鋪為業,機緣巧合結識鄔管事這麼個好工匠,如獲至寶,支掌事雖然是北齊的貴族階層,但他本人卻不好弓馬,自詡為商事奇材,一心一意要成為舉世聞名的大富賈,他長年在各國折騰,其實鮮少來商行,如今這間商行的人事,主要是鄔管事在處理。

支掌事摸著他的山羊胡,把白媖笑看幾眼,就拉鄔管事去了茶廳說話。

“我早勸你娶妻,你一直沒放心上,沒想到,突然開了竅,一相中就是兩個!”

鄔管事趕忙起身:“東家可彆誤解,這兩個丫頭都是遺民。”

支掌事其實素來不問商行的人事,鄔管事也沒想著要強調白媖、玄媖的身世,可支掌事今日忽然來商行,留意見她們,鄔管事就乾脆提了一提,兩個丫頭是江南的口音,持著北齊的符籍,遺民的身世才符合情理,當年北齊曾有侵吞徐州的戰計,後來雖沒能守住徐州城,卻是把徐州的遺民強擄了不少到齊都,雖然幾十年過去了,不過那些遺民鄉音未改,北齊相較北趙、北晉、北燕而言,國力更弱,最先意識到隻靠強權政策難以使比齊人多出數倍的遺民真正降服,因此雖說編冊戶籍時,齊人持白籍,遺民持黃籍,白籍戶才能入仕、參軍、經商,黃籍戶又細分為佃戶和奴戶,絕大多數的遺民都不能擁有自己的田宅,人身自由受到極大的限製,仍然是受到奴役和剝削的地位,不過北齊朝廷非但不曾強迫遺民禁說漢話禁寫漢字,甚至北齊的皇族一直倡導齊人學習華夏中原的文字語言,北齊的公文,皆以漢字書寫。

北齊的官員中,文臣武將皆有投誠的遺民,他們當然取得了白籍,如鄔管事,就由黃籍戶轉為了白籍戶,他現在雖然是受雇於支家的商行,卻是正正經經的良戶,取得了入仕、參軍和經商的資格,不過也僅有資格而已,若無過人的才乾或者北齊貴族的舉薦,當然也難以受到北齊朝廷的賞識。

支掌事對鄔管事倒是很賞識,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資助鄔管事另立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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