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副令過去並沒有機會接近殿君,隻這會出使的途中,卻處處留心,前些時候殿君暈船,梁副令就總向泗水打聽殿君的症狀有無緩和,後來轉行了陸路,殿君堅持要騎馬,他總是遠遠跟著,如果這還是他的職責所在,親手采摘野茶,曬乾裝盛好,這可不是使團副令的職責了。
且我看殿君的情態,對梁副令也不同尋常呢,女公子,我隻知道梁副令是上蔡侯嫡出的小公子,未曾婚配,他也已經二十好幾了,為何還未婚配?”
梁會這個人沒什麼毛病,前生的時候是娶了妻,生了子的,瀛姝橫豎是沒聽說他有什麼劣跡,她還跟梁會的妻子打過交道,雖然也隻是泛泛之交。
“淩尚宮是想當月老牽紅線了?”瀛姝問。
“我哪有那資格,隻是憐惜殿君上頭沒有高堂父母,陛下又忙於政事,連幾位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都沒定下呢,一時半會兒恐也顧不上考慮殿君的姻緣,隻殿君畢竟已經過了雙十年華,且對梁副令分明還有好感,隻怕殿君自己不肯求陛下作主姻緣,耽擱著,
又再錯失良緣。”
“梁副令是武官,多在軍營,前些年還時常出征,才至於耽擱了姻緣,不過據我所知,他是上蔡侯的老來子,上蔡侯對他極為器重,去年梁副令就調職禁衛了,論來,上蔡侯也該考慮他的婚姻大事,至於為何還沒消息,這我可就不知曉了,不過我可以托五殿下打聽打聽。”
“那就太好了,五殿下現是使團令,是梁副令的上司,上司關心下屬的姻緣並不奇罕,我不會看走眼的,梁副令分明是心悅殿君,真心誠意的,就殿君這邊,我卻拿不準對梁副令的是單純的好感,還是動了兒女情思,殿君將女公子視為知己,或許更願意跟女公子講心裡話。”
於是這天,瀛姝便擠進了殿君乘坐的車輿。
她知道北漢派出來的護衛中,必有耳力過人者,可殿君身為主使,又是女子,她乘坐的車輿四周都是陛下精挑細選的武婢,武婢之外,才是大豫的使團衛,在車輿裡壓低了聲說話,並不怕被北漢的耳目竊聽。
“我聽淩尚宮說,梁副令是個有心人,知道殿君愛喝野茶,竟采摘了好些……”
神元殿君長長歎了聲氣:“不瞞阿姝,我哪裡喝得慣野茶啊,隻是,那日為了寬慰三殿下,才勉為其難裝作愛喝,哪曾料三殿下自己喝不慣,誤認為我是真喝得慣,一連幾日都煮野茶,我就更不好說穿了。
更沒想到的是,誤解的人還越來越多
了,梁副令又是出於好意,這下子我對淩尚宮都不好說真話了,就想著,把那麼多茶葉分給婢女們,誰知道她們全都說喝不慣,都以為我喝得慣,不待我囑咐,就煮好幾水囊備著,真愁人。”
瀛姝:……
實在忍俊不住,笑得靠在了憑幾上:“到底還是淩尚宮想多了,她見殿君瞅著梁副令送的野茶直發愣,還以為殿君是被梁副令的一片真情打動了,央著我來,就為了求證。”
見神元殿君低著頭不說話,瀛姝竟也辨不出殿君是否在害羞,往殿君那側傾著身:“我也誤解了殿君喝得慣野茶,卻沒想著在途中采摘來曬乾後長備著殿君飲用,慢說我沒這麼細的心思,淩尚宮、泗水她們都沒想到,因此啊,淩尚宮有一點怕是沒想多的,梁副令心悅殿君。”
“我知道,我並沒有那麼遲鈍。”殿君乾脆也靠向瀛姝,伸手去把玩瀛姝腰懸的相思子:“我明白梁副令的心思,他對我是真有好感,真的關心我,我承認我為此高興,阿姝,梁副令也算我的救命恩人,當時我被追殺,以為必死無疑了,多虧遇見梁副令,當時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卻不曾猶豫就出手相救。
他不像我後來遇見的那些人,奉承我討好我,為的是利用我。我身邊有阿姝,有淩尚宮,有泗水和香芸,你們肯同我生死與共,我獲得你們情誼已經深感幸運,我對姻緣之事原本是
不抱希望的了,而且我並不為此感到淒苦。
可我感覺到了梁副令的情意,我真的很高興,可在這之前,我其實就已經有了心悅的人。”
“啊?”瀛姝大大的意外了。
“也是最近我才明白的,阿姝,不要問我那個人是誰,這是我的秘密,我想獨自珍藏著。”
“但殿君不說,豈不是會和意中人錯過?”
“說與不說,都會錯過。”殿君看著殷紅如血的相思子,像又看見了那天燦爛無比的霞光,落在某一雙清冷的眼睛裡:“他對我無意的話,說與不說,結果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他若對我有意,我不會忽視他哪怕些微暗示,我現在還是沒喪失希望的,過去的我根本走不進他的視線,我如果要獲得他的情意,必須脫胎換骨,我得成為一個真正的,堅強的人,我得確定自己要走的道路,才有機會和他同行。
阿姝,我現在真的,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和他之間,無論是何結果,我不會黯然神傷,我渴望得良人為伴,但就算是我一廂情願,我不會覺得孤寂淒涼了,我身邊已有知己良朋,大濟國滅後,我其實要比任何一個擁有脂瑰玉佩的軒家女子都要幸運。
我不能辜負梁副令待我的真誠,因此我現在不能給他任何回應,如果他一定要個回應,我會告訴他,我對他隻有感激之情,我感謝他救了我的性命,更感激他待我至真至誠,可我現在的確
視他隻如恩人,隻如良友,我不能因為姻緣無著,就欺騙他,我和他,並非兩情相悅。”
“我猜,梁副令也不會在此時告白。”瀛姝握著殿君的手:“殿君不必心存壓力。”
她不知道殿君心悅的人是誰。
但可能的人,其實也就是有限的幾個而已。
瀛姝也無意去篩選排除,她現在對男女之情,看得著實淡薄得很,她也從無好為月老的興致,她隻是希望著,神元殿君的命運得以徹改,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命運,雖然,她和神元殿君的想法差異極大,不過她尊重殿君的選擇。
她視南次仍然如兄長,如良朋。
可是她接受了南次的定情信物,這是她的選擇。
時至如今,除了她的生父之外,無一男子在她心目中的份量比南次更重,南次決定以她為妻,她就必與南次攜手共進,男女間的情愛,是最易變移,最不可測的情愫,她經遇過,也看破了。
她笑著跟殿君說:“無論如何,我還是期盼著殿君心想事成,殿君不跟我說的秘密,有一天我會頓悟,因為目睹了殿君已得良人為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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