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呼吸中混雜的血腥讓人透不過氣。

遊暄不是沒加過更駭人的畫麵,但此時卻連雙腿都無法挪動,思緒卻在緊張下越加清晰。

狐狸不可信,師尊殺了它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這想法基於他十幾年來對曲長意的了解與信任,所以很快他就冷靜下來,抬頭看向四周,緊接著思考的是如何處理狐狸屍體。

曲長意要做的事,遊暄絕對不會阻止,隻會幫忙。

狼吐掉口中的骨血,踱步到他麵前,遊暄心中竟然生不起絲毫懼怕,鬼使神差地翻出帕子替他擦掉了頭上的血跡。

雪色的狼注視著他,眼神深邃,帶著遊暄看不明白的哀傷,曲長意靠近他,將頭顱放在他肩膀,蹭他的臉頰和耳朵。

這畫麵是旁人看來相當驚悚的,火堆仍舊燃燒著照亮神廟,肅穆的神像後是一片血泊,沾滿血跡的狼卻在親昵地與人相擁。

遊暄忍不住想抱住他,最後隻是摸了摸他的耳朵問:“師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狼不回答,隻是移開了腦袋,緩慢地走到神像後,用爪子撥出一片鱗。

銀色的鱗,摸起來冰涼涼的,分明沒有見過,遊暄卻覺得無比熟悉。

他正疑惑,卻聽到什麼碎裂的聲音,火光霎時間籠罩了整座神廟,而狼走向了火,遊暄忙追過去,顧不得燒灼,卻總也走不進去,濃煙彌漫,燒儘了地上的血肉。

遊暄看不到師尊的影子了,他心急如焚,捏緊了鱗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他手心,霎時間腦海便清明了。

是夢。

遊暄眼看著火光,心裡卻越來越平靜,就地打坐念著清心咒,意識逐漸變得混沌。

——他是被舔醒的。

火早已經燒儘了,隻剩下黑色的灰燼,曲長意仍舊是狼的樣子,將他環繞著,像是知道他夢魘,蹭蹭他的腦袋,又去舔舐耳朵臉頰。

遊暄意識剛剛回歸,就感覺到濕熱的氣息打在眼皮上,迫使他睜開眼。

見他醒來,狼才愉悅地去虛咬他的脖子,並不是危險的警告,而是表達欣喜的舉止。

他護著幼崽般將遊暄卷在身上,前爪將人按住,是絕對禁錮的姿態,而狐狸隻眼巴巴看著,不敢靠近,隻要稍微往前蹭,就會被狼惡狠狠地盯住。

狐狸小聲罵:“神經病,有徒弟了不起啊,不就是個崽子……”

換來狼威脅的低吼,不敢再小聲嗶嗶。

好狐不吃眼前虧。

遊暄坐起身來,看見狐狸的時候還是鬆了口氣,他不知道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又被舔了幾口,閃躲著翻出帕子。

拿到眼前才發現這帕子竟是紅色的。

——或者說,是被血跡浸染過。

遊暄瞬間打了個冷戰。

帕子上怎麼會有血呢,除了夢裡,給師尊擦過……

他眼神看向狐狸,又看向護住自己的狼,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忽然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往神像後麵走,蹲下身去砸夢中放置鱗片的地方。

曲長意側了側頭,他這舉動讓狼和狐狸都看不懂,但還是湊過去幫忙,遊暄給他讓開了地方,就看自己怎麼也咋不開的石塊,被狼爪一拍就碎掉了。

沒時間自慚形穢,遊暄就看到了那裡麵放置的木盒。

他深吸口氣,不自覺地看向狐狸,狐狸懵懂地跟過來,疑惑問:“這是什麼東西?”

遊暄伸手去拿,身邊卻陡然一空,狼身消散,曲長意突然變回了人身,將他的手腕抓住阻止,接著自己伸手去將盒子拿了出來。

是非常普通的木盒,遊暄卻很怕打開會是片銀色的鱗。

曲長意毫不猶豫的打開,遊暄卻沒什麼也沒看到,這盒子是空的,裡麵隻有一些稀碎的石子鋪著底。

他驟然鬆了口氣,疑惑地看著染血的手帕,卻沒發現在打開盒子的瞬間,曲長意的神情就變了,眼神也從混沌懵懂轉為清明。

曲長意愣住一瞬。

他怎麼會在這裡,明明該在渡劫才是……

等等,渡劫?

曲長意頭疼極了,被雷劫重創的身體也隱隱作動起來,還未愈合的傷口提醒他複蘇記憶,渡劫失敗後的種種彙入腦海,那些荒唐的舉止也一一被想起。

他全身僵硬著,看起來倒是與做狼時一般呆,遊暄回過神來,見他沒動作,就去結果盒子,握住他的手說:“師尊,沒事了。”

曲長意不知該如何反應。

遊暄的手指很軟,溫溫柔柔地抓緊自己,讓他不可抑止地想起此前種種,他如何欺負麵前的人,如何帶著他滿世界亂跑,甚至橫衝直撞的親吻——

曲長意傻住了,怎麼也說不出自己已經清醒的話,任由遊暄拉著往外走,又坐到火堆旁。

狐狸還沒睡醒,打著哈欠又窩在牆角,遊暄盯著帕子不知道想什麼,曲長意也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