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位於柴桑東南的黃忠也感受到了一絲棘手。
對手淩統,人雖年少,卻遠比自己想的狡猾,黃忠沒想到淩操的兒子淩統,竟比他老子淩操難纏得多。
進攻時銳氣無比,殺意十足,但黃忠要拚命時,他又撤得果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明顯就是在拖延黃忠,拖得越久,黃忠越覺得不安。
太史慈的勇猛與堅韌,遠超他的意料,攻城持續越久,對攻城一方無疑越不利。
“但願劉虎將軍快趕到了吧。”
黃忠心中揣思,打算撇開淩統,於是下令保持陣勢,徐徐退兵。
隻不過一動,黃忠便見淩統軍又咬了上來。
當淩統發現對手是黃忠時,便打消了支援柴桑的念頭,而是將目標換成拖住黃忠。
主將對戰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淩統覺得自己這點兵馬,哪怕拖住黃忠一人,都是值得。
彆說黃忠也帶了兵馬。
火光漸熄,不再添柴,此刻東方發白,已能見物。
甘寧在霧氣朦朧中,隱約看見了柴桑城的輪廓。
他回望一眼,提醒一聲,“柴桑已到,速隨我參戰!”
說罷一夾馬腹,朝柴桑疾馳而去。
黃忠軍見有兵馬來到,以為是劉虎軍,一名軍司馬剛想呼喚“劉將軍”名號,卻見一位更加年輕的銀甲將軍,赫然出現在麵前,他的身後,跟著旗手。
旗上是個“甘”字。
司馬一怔,旋即想起軍中傳聞。
江夏甘興霸,斬淩操,誅孫河,最先攻入南昌城,已被黃祖拜為江夏水軍督。
“甘……甘將軍。”
“戰況如何?”甘寧直接了然地問起戰況。
“黃將軍前去堵截東南援兵了,南門城頭,得而複失,苦戰半夜,再難登城。”
軍司馬語氣很是不甘,差點聲淚俱下,甘寧隻是看一眼,便知攻城極為不順。
軍司馬右臂纏繩,其間可見血跡,臉上滿是倦容,嘴唇也凍得發紫,話音有些發顫。
“那處是怎麼回事?”甘寧一指城下。
軍司馬回道:“那是廬江陳武的援兵,騎司馬嚴軻正與之對峙,以防其破壞攻城。”
甘寧遠望城牆,隱約之間,可見有荊州兵頂著盾牌,正在徐徐上攀,而上方不時砸下一具屍體,連人帶屍砸落下去。
那人宛若無事,又從屍堆中爬出,繼續攀登。
顯然,一日一夜的鏖戰,雙方都已油儘燈枯,接近極限。
甘寧一咬牙,對軍司馬道:“叫上尚有氣力的人,隨我先登!”
甘寧旋即下馬,下令道:“全體下馬!”
跺了跺有些發麻的雙腳,等找回感覺,甘寧從馬背取下短戟,又讓軍司馬尋了塊盾牌。
而後一言不發,借著朦朧與霧氣,快速接近城下。
近處的荊州軍有些懵逼地看著自己被甘寧推開,然後甘寧帶頭,翻越屍山,將短戟一彆,以盾頂頭,快步攀爬。
那速度,令疲乏不堪的荊州兵都看呆了。
“嘭”的一聲,甘寧隻覺有重物砸到盾上,隨後墜落,好在他有所防備,沒被砸下去。
甘寧當即加快速度,很快攀到城頭。
江東兵一驚,沒想到這人竟沒被砸落下去。
數杆槍矛旋即刺向甘寧,甘寧不但不退,持盾一撇,將數道攻擊偏斜出去,腳下一頓,直接翻身滾上城頭。
又有數道進攻刺來,甘寧就勢一滾,有一道長槍刺中背部。
不過那有氣無力的一擊,直接順著銀甲劃走,甘寧未受任何傷。
下一瞬,長戟已勾住一名守軍的小腿,甘寧用力一扯,將那人拉倒,同時自己借力起身,迎著數道槍矛不退反進。
一盾擋住數槍突刺,甘寧旋即棄盾,越過槍身,短戟借勢橫掃,四名守軍脖頸齊齊飆出一抹血箭,在晨霧中升騰著熱氣。
左手奪過一杆長槍,右手回戟收入背後,甘寧化戟為槍,化短為長,數息之間,已在城頭奪取立足之地。
緊隨其後的是一道道身影齊齊越上城頭。
城頭持續了大半夜的按部就班下,突然的橫生波折讓眾多江東兵士如遭雷擊,紛紛叫嚷著驚醒昏昏欲睡的同伴。
而此時,與甘寧類似的狀況,已經在多處梯口發生。
甘寧宛若天兵般突然出現,原本穩如泰山的城頭,轉瞬間全麵失守,激戰旋即開始。
隻不過,已經戰鬥了一天一夜的江東軍,和僅僅是因為趕路有些困意的甘寧軍比起來,戰鬥力天差地彆。
在甘寧數人突襲般的打擊之下,江東兵彆說是抵擋一合,甚至是一合死去數人。
不到片刻功夫,右翼城牆,落入甘寧之手,甘寧沒有絲毫停頓,旋即領兵朝著南門城頭進攻。
那裡有兩處下城階梯,攻下那裡,便近似拿下了城門。
一名傳令兵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向北疾馳而去。
北門,天明。
城頭的爭奪仍在繼續,黃祖一軍,足有四營兵馬,阻礙他們登城的,隻有登城梯的數量。
太史慈手持佩劍,立於兵士之後,擇機會出手刺出一劍,傷人要害。
手戟他早就揮不動了,雖然戰戰歇歇,但徹夜之戰,他已精疲力儘,油儘燈枯,唯一的清醒也是靠著意誌死死堅持著。
從看見下方黃祖大軍起,太史慈已明白結局。
若無援兵,柴桑必失。
之所以繼續堅持著,不過是希望臨死之前,再為主公多殺一些仇敵。
“報——”傳令兵手腳並用,攀上城頭。
“稟將軍,南門有荊州援兵攻城,右側城牆再失。”
太史慈一個激靈,頓時驚醒幾分,隨後又一陣深深的疲憊襲來,一個踉蹌傾倒下去。
“將軍,將軍!”幾名親隨眼疾手快,將太史慈扶住。
太史慈血色雙眸一眯,眼窩昏沉,徐徐閉上,長歎一聲:“太史無能,愧對主公!”
南門,甘寧持槍立於女牆之上,長槍一指,下令道:“殺賊奪門!”
城頭大片兵馬朝著城下城門湧去,江東軍群龍無首,軍心已潰,在大股江夏兵衝擊之下,隻能逃竄。
“甘將軍!甘將軍!”
江夏兵一邊衝,一邊高呼。
城外以圓陣堵著城門的陳武,和與之對峙的嚴軻,也怔怔地聽著。
片刻之後,“吱呀”一聲,柴桑南大門,徐徐開啟。
陳武心中咯噔:糟了,又要被夾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