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看向提刀之人,夜色中看不分明,不過魁碩的身型以及那被火光映得通紅的絡腮胡倒是清楚。
“雞犬之將,也敢問我姓名,先接過我三合再說吧,便以汝之首級換某之富貴!”
甘寧毫不客氣罵道,同時戰戟的月牙已經劈向那人。
傅貴見狀,因為自己無馬,見勢大力沉的一擊當頭劈來,避無可避,當即準備抬刀格擋。
甘寧看穿其招式,嘴角一揚,稍稍偏斜戰戟。
“鏗!”
兩兵交擊,隨後又“嘩”的一聲,借助偏斜的力道,戰戟快速劃過。
伴隨一聲慘叫,數根斷指飛出,在黑暗中隱沒消失。
“咣當”一聲,刀墜地,下一瞬,首級飛躍,甘寧縱馬而過,左手恰好揪住了頭發,沒有絲毫停頓,朝著孫河退去的方向追去。
“孫河休走,孫氏怎會有汝這等懼戰鼠輩!”甘寧一邊追,一邊大罵。
聽到後方罵聲,孫河腳步一滯,停在當場。
“賊人如此羞辱於我,江東孫氏,父兄之英名,豈能因為淪喪。”
孫河自斥一句,隨後從親衛手中奪過長槍,再道:“此營休矣,你幾人速走,將消息告知周泰將軍!”
幾名親衛七嘴八舌地勸了一陣,孫河不為所動,腳步不肯再挪一步。
嘈雜聲中,孫河聽到一道東西落地的聲音距自己十分近,沙沙的滾動之聲清晰可聞。
低頭一看,竟是傅貴之首級。
孫河心中駭然,傅貴竟如此快地敗了,而且被來者斬了首級。
他望向甘寧,隻不過隻能看見一道背影,斜挎著長戟,身後是已經滾滾燃燒的中軍大營。
“孫氏孫河,來將何人?”
甘寧一聽,倒是有些佩服孫河的剛毅,明知不敵,卻被自己的激將法激到了,不肯離去。
甘寧冷笑一聲,答道:“因汝是孫氏之人,可知吾名,汝且記得,斬汝者,錦帆甘興霸!”
孫河眸光一凜,臉上出現一絲驚駭,難以置信地麵對著那道黑影。
錦帆水賊出身的甘寧,甘興霸,他不是率水軍在策應黃忠攻城嗎?
怎麼前來劫營,而且是率騎兵來的。
孫河始終想不通,然而甘寧卻不打算讓他繼續想了。
甘寧縱馬殺將上去,孫河下盤一蹲,側過身子,欲及時避開戰馬衝鋒。
甘寧雖明知如此對戰勝之不武,但他並不打算放水,心中想的反而是如何快速地斬殺對方,好讓今夜的劫營快一點大獲全勝。
自己的兄弟們,可都還在浴血拚殺呢。
戰馬的蹄子隆隆作響,逼近之時,甘寧以長戟下撩,隨後一挑,這種上揚式的殺技,正是應對這種盤著不動的敵人的。
孫河雙目微眯,看著逼近的戰馬,出乎甘寧預料,孫河的攻擊,目標竟沒在他身上,而是對著他的戰馬。
狡詐之徒!甘寧心頭大罵,如此神駿,他還沒騎夠呢,豈能讓他毀了。
甘寧急忙一勒馬韁,雙腿緊緊夾住馬腹,戰馬前蹄一抬,躍至空中,同時,孫河對戰馬前腿的掃擊也瞬息而至。
“呼”的一聲,孫河一掃而過那一瞬,他明白,他掃空了。
而同時,黑馬躍在空中,甘寧身子低伏,右臂揮出一擊,“鏗”的一聲。
戰戟的月牙刃口從後背刺入孫河之背,孫河咬牙沒有叫出,而是就勢一滾,快速離開甘寧的攻擊範圍。
僅一個照麵,孫河便知道此戰已敗,想不到先擊戰馬的方略被甘寧識破了,非但沒讓自己達到與甘寧同一境地,還吃了虧,使雙方交戰的差距更為懸殊。
這時,又有數名親衛見孫河吃虧,連忙持槍殺向甘寧。
甘寧並不理會,嗤笑一聲,回旋戰馬就是殺向孫河。
不等孫河從滾落中站起,甘寧攻擊便至。
是劈擊,若孫河敢舉槍格擋,甘寧便會再度上演斬傅貴那一幕。
不過孫河沒這麼乾,而是揮舞長槍,將甘寧的攻擊偏斜出去。
一擊,便拉到了背後的傷口,孫河疼得齜牙,眉頭緊皺,隨後又立即麵對甘寧連劈帶刺的快攻。
孫河咬牙應付,幾合下來,肩膀手臂皆被其月牙所傷,人也被打得節節敗退。
“噗呲。”
甘寧捉到一絲遲滯,戰戟的前尖穿孫河之胸而過。
那一瞬,孫河覺得本就陰暗不定,火光閃耀的眼前變得昏天黑地起來。
身上也感覺背負著千鈞重擔。
隨後,便是天旋地轉。
“噗呲。”
甘寧上前,又在孫河胸口補了一擊,隨後冷眼看著那些還在試圖靠近自己戰圈的江東兵。
眸光映著火光,反射出的卻是森寒。
他們連忙調頭就跑,他們還要去完成孫河交待的任務呢。
“嘁!”甘寧啐了一口血沫,罵道:“江東鼠輩!”
甘寧戰戟一揮,一擊斬下孫河首級,一手提著,回馬向營中戰圈行去。
那重圍之中,還有三百弟兄呢。
雖說騎兵突襲占據絕對優勢,但營中的兵馬不斷聚集到一定人數,騎兵的優勢便會越來越少。
此消彼長之下,己方兵少的缺陷,便會暴露無遺。
甘寧手持首級,要的就是瞬間瓦解江東軍的士氣。
“孫河已死,首級在此,爾等還不放棄抵抗!”
後方一聲嘹亮的喝聲刺破人群,將那些沒有交戰中的江東軍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有人認出了孫河。
“真是將軍,孫將軍死了!”
“快逃命吧,孫將軍死了!”
亡命而逃的聲音如營中火焰一般傳播,蔓延。
駐守防線的江東兵四散而逃,緊接著是那些沒有目標,茫然無措的弓兵,最後擴散至交戰的兵士。
擒賊先擒王,主將一死,軍心即潰,甘寧看著四處追殺逃兵的同袍們,心頭一熱,映著火光的臉咧嘴一笑,再度呼喝一聲。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