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眾人,可謂各有各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蔡蔻插不上話,隻覺得諸葛巡再出征的話,會十分危險,在案下,她默默地握住了諸葛巡的左手。
諸葛巡稍稍捏了捏,衝其和煦一笑,似在寬慰。
這一幕,正巧落入注視諸葛巡的劉璃眼中,見兩人秀恩愛,劉璃黛眉微微蹙起,臆想中的一同征戰的畫麵轟然崩塌。
“夫君切莫拿賢侄開玩笑,我可不想蔡氏賢婿有什麼閃失。“蔡菽口氣幽幽,言語之中似有埋怨。
這時,諸葛巡忽地站起,衝劉表蔡菽一拱手。
“姑母此言差矣,先父圭抱病之時,正值蛾賊猖獗之時,先父尤未退縮,歿於任上,叔父玄為姑父拓土,麵對內憂外患,依然戰至最後一刻,終是戰死異鄉,巡自小受父親與叔父教誨,亦有敢戰死戰之決心!“
“好!暢快!“劉表忍不住拍案叫好。
拍的那叫一個響,案響過後,堂中忽地陷入寂靜。
蔡菽與蔡勳目光對視,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
他不是來敲定章陵太守之職的嗎?
怎麼變成了諸葛巡南征的誓師會了。
劉琦停下所有動作,這一刻,他理解了父親那句“向諸葛子謙學習“的真正含義。
也對那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典故有了更深的認識,眼前就有這麼一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這個鹿宴,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爭鬥的氣息。
自諸葛氏來到襄陽起,劉琦就默默關注,從諸葛巡當眾承租蔡氏之田,到後來大肆購入蔡氏之田,再到後來迎娶蔡氏掌上明珠蔡蔻,這些事幾乎線性地構建成了一個事實。
諸葛氏依附於蔡氏。
所以此前毋論劉表如何誇讚諸葛巡,劉琦也不以為意,隻當諸葛巡背後有蔡氏,誰上誰都行。
因為劉琮的關係,蔡氏就像一麵無法逾越的高牆,立於他的前頭。
誰與蔡氏走近,便與他無緣。
誰與蔡氏作對,便與他有緣。
經過今日宴上的詭異氣氛,劉琦再看諸葛巡,覺得順眼了不少,甚至因諸葛巡那句“敢戰死戰“有所觸動。
不明所以的劉琦有所觸動,而與諸葛巡有過共同作戰經曆的劉璃,卻是另一番表情。
三分猜忌三分迷惑三分混亂。
“敢戰死戰?我怎麼不太相信呢。“
蔡菽從劉表的驚人一拍中回神,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仰頭望向劉表。
演得不錯啊夫君,這就是你的策略嗎?
隻能說,你贏了!
蔡菽思緒擾動,雖然刻意保持微笑,但心頭的冷冽還是難以自抑地散發出來。
劉表依舊站立,低眉看著蔡夫人,兩口子四目相對,旁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場麵一度十分安靜。
旁人看不懂,但近十年同床共枕坦誠相見的兩人,卻是已經到了能用目光交流便心領神會。
蔡菽:你贏了!
劉表:承讓!
蔡菽:蔡氏已準備反攻武陵,武陵太守,蔡氏出人。
劉表:那章陵太守便許給諸葛巡了。
蔡菽:諸葛巡是蔡氏之婿。
劉表:……
蔡菽目中英氣逼人,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劉表贏了一輪,他坐回原位。
在場眾人即便親眼目睹,也覺得難以置信。
兩個郡守之位,竟在一個對峙的眼神之中,安靜地敲定下來。
權勢派和實力派定下了,彆的聲音,也就不重要了。
劉表坐定後,蔡菽忽地挪了一下,坐近了他身邊。
小小動作,卻令劉表如臨大敵。
劉表心道不好,“遭了,下一場,要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