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出了門,蕭洄這才從先前的驚愕中掙脫, 懊惱地搓了把臉, 低聲罵了句臟話。他拍了拍臉蛋,好讓自己快速蘇醒。
蕭洄爬起來洗漱, 收拾好一切後, 香圓捧著一個小包袱走了進來。
“公子, 換洗衣物和盤纏已經放在裡麵了。”
香荷端著朝食跟在後頭,“公子要和晏大人去西域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也好有個準備啊,不然也不會這般匆忙。”
這事兒她們也是將將才從老爺的侍從嘴裡聽說,光顧著驚訝,也沒個人想起先去張羅著。
“說來好笑, 我自個兒都忘了。”蕭洄說。
原來昨晚放在死活想不起來的是這事兒。
“不過還好, 公子這算是出公差,一切有晏大人照料, 應是妥當的。”
香圓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快彆說了。”蕭洄把帕子往盆裡一丟, 之前他還以為昨天那事兒是在開玩笑,但沒想到這人居然會直接上門, 還把這事兒告訴了蕭懷民。這下倒好,不去也得去了。
但有一點比較不錯的是, 短期內蕭懷民不會逼問他請帖的事了, 等從西域回來, 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這麼想著, 蕭洄三兩口喝下粥, 拿東西把嘴一揩,拎起包袱就走。
“先溜了。”
靈彥憂心忡忡地跟著他走到門口,一路都在擔心。這是他們家少爺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他照顧了蕭洄這麼多年,對方的脾性和習慣再清楚不過,如今要分開了,又很是擔心,像個送兒離去的老母親。
“公子,要不您跟晏大人說說,還是讓靈彥跟著您去吧。”
“以為是菜市場嗎說去就去。”蕭洄還沒說話,季風便潑了他一盆冷水:“公子出門是辦正事,晏大人肯定會保證他的安全的。”
“那我不是擔心麼……”
“你擔心頂個屁用。”
“……”
“行了你倆彆說了,就送到這吧。”蕭洄打斷兩人的爭吵,他已經看到了在門口等著的晏南機。
靈彥隻好依依不舍地揮手,“那公子再見……”
蕭洄擺擺手,幾步走到馬車旁,見他來,晏南機自然而然伸手,要幫他提行李,蕭洄頓了一下,沒拒絕。
“跟家裡人辭行了麼?”晏南機將包袱背到背上,動作熟練。青年今天穿了一身乾練的黑色勁裝,寬肩窄腰,從領口伸出的那截脖頸修長,凸起的喉結性感而禁欲。
他這一身很適合出遠門,反倒是自己,不像是個能遭罪的。
蕭洄抿了抿唇,借著他的力登上了轎蹬,說:“不用了,走吧。”
晏南機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上了車。這次去西域,晏南機不準備聲張,一行隻有四人。馬車夫是上次在胡姬館見過的夫妻裡的丈夫,叫胡晗。
因為要低調,馬車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車廂內部空間很小,兩個成年男子麵對麵坐都有些擠了。晏南機坐在榻上,蕭洄坐在他左邊,無聊到掀開窗簾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
天光瀉了一絲進來,映在臉上,少年連絨毛都在發光。晏南機坐姿隨意,眉眼如同被墨色暈染,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一瞬。
“現在還想睡嗎?”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蕭洄就有些不自在,想起方才在房裡發生的那事兒,就是再困也不可能說出口的。
況且,這地方這麼窄,如何睡?
“不了。”
他回答得很乾脆,晏南機短促地笑了一下,沒拆穿他。蕭洄將背脊緊緊貼在牆壁上,餘光卻不由自主地打量身邊的男人。
人還是那個人,但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了。脫離了大理寺卿這個身份,晏南機似乎正在變成一個對他來說有點陌生的人。
這種變化不是一點一點滲透的,而是從馬車駛出城門的那一刻起。
他能感覺到,一直困在對方身上的枷鎖,很快就要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