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了,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蕭懷民一共有三個孩子。
然而三個孩子都漸漸離他遠去了。
終究是老了。
他老了,要考慮的實在太多,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總沒有年輕時那股衝勁。蕭懷民溫和地摸了摸蕭洄的頭,忽道:“對不起。”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撫在頭上的那隻手寬大而厚實,蕭洄看著他,認真道:“但你是一位合格的官。”
世上安有兩全法。
蕭懷民說:“你我中間隔了六年的光陰,雖每月都有書信聯係,但沒見麵終究是沒見麵。我不知道你成長在如何的環境,你的擔憂我也知道些,有些事我可能幫不了你,但好在你上頭還有兩位哥哥。”
“你大哥為人沉穩,在年輕一輩中威望頗高;你二哥……”說到這,他突然停了一下,好半天才想出措辭:“是我對不住你二哥,但凡事不能隻看表麵,我也有我的顧慮。總之,他雖然與我蕭家早就斷絕關係,但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這個弟弟還是很上心的。”
“你以真心待他,他會拿命護你。”
“還有西川。”
提到這個名字,蕭懷民突然笑了,凝重的表情也鬆了些許。“他是爹爹教過最好的學生,有他在是我大興朝的福氣。你二人如今也有了些交際,也算你半個兄長,若有什麼事是你兩位哥哥辦不了的,也可以去找他。”
“但也不能離他太近。”
蕭洄:“所以到底找不找他?”
蕭懷民:“……罷了,看你自己吧。你腦子不笨,為父相信你。”
這話題轉得太快,突然有些沉重,蕭洄不明所以,“爹,您為什麼突然提這些,發生什麼事了?”
蕭懷民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在替汪小茜兩人不平?”
蕭洄想了想,說:“也不全是,她們二人殺了人就該付出代價。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最後不該是這種結局。”
“穆同澤今日在朝上提了此事,陛下與諸位大臣皆有意動。在即將拍板之時,西川站出來了。”
“以一人之力,將局麵掰回。他一站出來,你大哥,宋青燁、晏之棋……這些年輕派的官員都站出來反對。”
“他們在朝堂上吵了一架。”
蕭洄幾乎可以想象得出晏南機氣定神閒地站在場中,一群官員爭執得麵紅耳赤卻拿他絲毫辦法都沒有的場麵。他眼睛彎了彎,又問蕭懷民:“那您呢?”
蕭懷民身為內閣首輔,他的話分量很重。
“穆同澤提這事是經過內閣允許的。”所有呈交聖聽的奏折首先得經過內閣。蕭懷民從桌上拿起他剛寫的文章,“這是我剛才寫的,你覺得如何?”
蕭洄接過來。
蕭懷民繼續說:“西川是我的學生,我沒有立刻說話。通過他我又想到了你,便錯過了最好的反駁時機。下朝後他過來尋我,同我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麼暫且不提,無非就是想勸說他同意如實公布。蕭懷民雖未當即答應,但好歹是聽進心裡去了。
今日去廣寒寺上香,又在院子裡見證男子當眾暴打妻子的一幕。
後來,通過半瞎子的口中得知,這樣的場麵幾乎每隔幾天都會上演。
在佛門淨地都如此,更彆說在他看不到的其他地方。
“我老了,身上擔著的東西很複雜。如果你也覺得可以,我準備把這件事交給你二哥來做。如何?”
蕭洄眼睫顫了顫,抓著紙張的手微微收緊。
“為何是我二哥?”
“我自有我的考量。”蕭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