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邊陶罐中的露水咕嚕咕嚕沸騰了一瞬,便被一隻修長的手提了起來,倒出一些至旁邊象牙白的汝窯茶具上,然後放下陶罐但不重置於爐子,左手托著右腕,右手拿起茶夾清洗起茶具,清洗後的水倒入花梨木的茶船上,倒下的水便順著縫隙劉到了下方成熟的匣子裡。
此時陶罐中水溫稍降,李允衡左手托起裝有白毫銀針的茶則,另一隻手緩緩地用茶荷把色白隱清的茶葉全數導入寬口蓋碗中,然後雙手捧起陶罐,倒入溫度適宜的露水,再碗蓋悶上,隨後等待一小段時間,便執起蓋碗,流出一道縫隙,把清淡的茶水倒入茶海裡,最後把容姣身前的茶盞斟了七分滿。
李允衡泡茶的動作熟練,他背脊挺直,身姿優雅,動作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的矜貴,煞是好看。
縱然容姣生著他的氣,眼角餘光也不時飛快地瞥一眼對麵的男子,而且那個茶還蠻香,帶著若有若無的奶香,奶茶控的容姣總覺得那茶會特彆好喝。
但她現在生著氣,生氣就要有生氣的樣子,不能隨便喝讓她生氣的人泡的茶。
那香氣直衝鼻間,想喝不能喝的感覺真難受,可惡的是她還要讀看不懂的書。
這男的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嗎,泡什麼茶!
這不是折磨她嗎?
陰險!
忍了一上午,容姣放下了書,快步回去東宮。
靜下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惦記著那杯聞起來像奶茶的茶。
自從穿到古代她就沒喝過奶茶。
想到這裡就很悲憤,到現在吃的喝的生活習慣與現代大不相同,環境陌生,也沒有一個可以讓她完全放下戒心的人。
運動能消解氣憤,容姣最近練拳練得有些膩了,拿了把劍來調和一下。
不知道在哪裡聽到過一句話——
衝動是一種無力的情緒,人在情緒衝動時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容姣覺得自己練拳練得夠熟練,練起劍來不會太難,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她現在的水平,隻是能勉強控製自己的身體,多了一把劍後,連身體都控製不了了。
非常慘烈地,劍根本不受她控製。
本來想借運動消解氣憤,現在發現自己使不好劍,越練越氣。
李允衡回來的時候就見容姣抿著唇,在院子裡拿著劍亂揮。
容姣揮得筋疲力儘時,就見前方假山後,有道身影一晃而過。
能進來的隻有那個人。
頗為熟悉的感覺讓容姣頓了一下,轉身要走,她沒意識到自己運動過度腿發軟走不快,而李允衡已經三五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假山連著另一片假山,中間的縫隙逼仄,兩人隻有半步之遙。
映入容姣視線的是男子微敞的黑色暗紋衣領,還有下麵隱隱可見的厚實胸膛。
他可能也鍛煉過,隻穿了件單衣。
容姣抬頭看他:“這麼窄殿下還擠過來?不是不得體嗎?”
剛進宮的時候容姣很多規矩不會,聽到李允衡說得最多的話就是“不得體”,現在容姣拿來堵他。
李允衡平靜道:“氣還沒消?”
容姣哼了一聲:“不可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