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隱約可聞到他衣物上的冷香。
“江大人,走麼?”
她聲音很輕,如流水滑過耳畔。自是說者無心,聽者已起了萬般波瀾。
江硯行沉默著避開她的目光:“殿下可隨我來。”
出了值房,大獄距江府也隻有幾十步之遙,算不上遠。冷夜沉寂,周圍隻有他們二人踩雪的簌簌之聲。
江硯行素來注重儀度,單單是背影都清冷如霜。他始終一言不發,沉默地專注走路,仿佛身後隻是他不得不敷衍塞責的旁人。
當年她落入青烈軍中成了女奴,趁人不備偷刀殺了守衛,以此逃出了青烈部。
可暴雪中的刺風山是那般空茫遠闊,她受了重傷,根本支撐不了太久。
山道長得看不到儘頭,河灣處覆著薄冰,濕滑難行。
她不慎踩碎了薄冰,一條腿陷進了冰窟裡。冰碴刺傷了她的腳踝,鮮血順著河冰不住地往下淌。
凍僵的她已經顧不上疼痛,回頭看著後麵漆黑一片,便知曉那些人還沒追上來。
她把短刀揣在懷裡,試圖掙紮,隻是那冰口過於狹窄。血水順著淌進冰涼的水中,她忍痛咬緊齒關,沒發出一絲聲音。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聲,鬱微一驚,轉瞬又冷靜下來,輕輕將手伸進懷中握緊了短刀。
窒息一般的緊張感讓她無法冷靜。
今日即便是死,也不能再被抓回去。
刀揮出的那一瞬,與一柄劍抵上,發出鐵器碰撞的清脆聲。身後之人出手之迅疾,令鬱微心驚。
腳下的冰終於裂開足夠寬的縫隙,她拔腿就要跑,誰知還沒邁出步子,就被這人的劍抵在了脖頸處。
她轉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來人的眼睛。那份感受足夠銘心。
他的眼睛是那般漂亮,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漫天的風雪。
還好,至少不是青烈部的追兵。
那點恐懼緩緩褪去,鬱微輕閉上眼緩著氣,那劍也被此人收回了劍鞘中。
她的這點放鬆,被他感知到了。
這人的麵色沉靜,看不出任何彆樣的情緒,低垂著眼睫收劍入鞘,隨後緩緩開口:“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麼?
看到她殺了那個守衛麼?
才鬆的那口氣又被鬱微提了起來。恐懼鋪天蓋地地襲來,幾乎衝昏了她的頭腦。
既是親眼看到她殺了那個青烈人逃出來,還追她到這裡,必然與他們是一丘之貉!
片刻之後,鬱微不等他再開口,毫不留情地抬手揮動短刀,他來不及格擋,就這般任由刀尖刺進了他的肩頭。
鬱微算不上用力,可聲音顫抖著:“我不會再回去了!”
他沒料到她會忽然出手,猝不及防就挨了這麼一刀,雪白的衣袂霎時被鮮血染紅。
江硯行咬牙忍下這痛,仍舊試著去安撫她:“我不……不是青烈人,你信我,你跟我回去,告訴我情況,我就能救下他們!”
鬱微劇烈地呼吸著:“殺了你,就再沒人能知道我的蹤跡,我憑什麼信你!”
此人因痛蹙眉,握向刀刃的手已經染了血:“你不想救他們麼?”
他握著她的手背,施力不讓這刀刺得更深:“你不妨信我!你也隻能信我!”
聽完這句話,鬱微才有所觸動。
這裡是青烈部駐紮的地界,周圍都早已布滿天羅地網,她自己想要走出去實屬不易。眼前此人中原話說得流暢,看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遲疑片刻,她收了刀。
江硯行平緩氣息,鮮血從指縫溢出。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分出氣力撕下布料覆蓋傷處。
尚有一絲血跡在他的眼尾處,如同冬夜中悄然綻開的紅梅。
他抿唇不言時清冷出塵,與這周遭的疾風驟雪都截然不同,一切都在他的身旁靜了下來,而鬱微隻看著那梅花般的血。
處理好傷口,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鬱微身上。她看著似乎還未到及笄年歲,整個人臟兮兮的像個不知從何處來的狐狸。
分明身量瘦小,卻未曾想力氣那般足,一刀下來他險些都攔不住。
他抬手過去,這“狐狸”防備地往後退,江硯行靠近過去把她發間的枯草捏了下來,輕聲道:“這裡危險,不可久留,跟我走。”
她自然是不肯的。
可他說:“我不會傷你。我是曲平軍中人,是來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