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太醫院的人,不是都保不住了嘛!
祁後望著窗外新冒芽的新綠,像是壓迫在人心口上的大石頭,搬不開,挪不動。
這時一陣風吹來,窗戶都被吹的嘎吱嘎吱響,祁後眼前一亮,聲音都在顫抖,“是不是要下雨了?”
喜嬤嬤還沒有回答,外頭就有人傳:“太醫院院正羅肅來給娘娘請安。”
“娘娘,定是來求您來了,您可千萬不要心善答應啊,皇上不找他們的麻煩,就要來找您的麻煩。”喜嬤嬤連忙勸慰祁後,讓祁後不要插手太醫院的事情,免得夫妻二人離心。
祁後隻看著外頭,再次問喜嬤嬤:“你去看看,是不是要下雨了。”
喜嬤嬤來到窗台前,朝外頭看了幾眼,“娘娘,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啊。”
祁後眼中的光亮又滅了,她坐直了身子,“這個時候了,他不來找本宮,本宮也要去找他的。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讓他進來吧,本宮也該跟他好好談談了。”
一個時辰之後,羅肅幾乎是踉蹌著離開的。
他臉色慘白地回到太醫院,腳步虛浮,眾太醫正在等他,見他回來了,齊刷刷地圍了過來,異口同聲:“娘娘怎麼說?”
羅肅虛弱地擺手:“娘娘也被皇上斥責了一番。”
“什麼?這與娘娘有何關係?”有太醫不解道,“娘娘儘心儘力,再三叮囑我們要用心伺候,不可有絲毫閃失,並且那些嬪妃們要用藥,用的都是上等的草藥,人參都是五百年往上的,燕窩血燕不要錢似得賞賜給她們,娘娘做錯了什麼?”
“是啊,再說了,這些後宮嬪妃落胎,又不是娘娘造成的,關娘娘什麼事。”
他們都在為皇後娘娘鳴不平,羅肅歎氣:“娘娘是六宮之首,理所應當照顧好有孕的嬪妃,祈禱皇子公主們降生。如今娘娘將自己關在宮裡頭,吃齋念佛,祈求菩薩保佑皇子公主們能夠平安降生,那咱們能做的,就是儘責照顧嬪妃了,萬不可有任何的差池。”
“也隻有這樣了。”
沒求到娘娘,娘娘去求菩薩,也算是給了諸位太醫們一點心理安慰。
“有娘娘的祈福,皇子公主們一定能平安降生的。”
“一定會的。”
羅肅吩咐:“從今日開始,大家就十二時辰待命,不準離開皇宮半步。大家等會給家中寫封家書,我托人送出去,讓家人不要擔心。各位每日早中晚去娘娘們處三次,望聞問切,再三小心,若是有弄不懂的地方,大家一塊商量,勠力同心,一同共克難關。”
“是。”
太醫們將腦袋彆在褲腰帶上,過上了提心吊膽的日子,如今真是有家不能回,將太醫院當家了。
外頭的家人收到他們的來信,一個個也是提心吊膽,時刻關注皇宮裡頭的動向。
死了太醫外頭不會傳,但是嬪妃落了胎的事情,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就飛到了京都的各個角落。
誰都沒那個膽子敢當麵談論宮中的事情,畢竟在背後議論當朝天子,是要掉腦袋的,可越是稀奇,越是有人想說。
有的是不怕死的人。
“聽說了嘛,宮裡頭前段日子先後有二十位嬪妃懷孕了。”
“皇上可真威武,要麼沒有,要麼就讓二十位嬪妃懷孕,可真是厲害啊!”
“厲害是厲害,不過你們聽說了嘛,這還沒過前兩個月呢,就有十位嬪妃莫名其妙落了胎,保都保不住。”
“這後宮裡的齷齪多如牛毛,肯定是一些沒有子嗣的嬪妃嫉妒,故意使些下三濫的手段,讓人落掉胎兒的。”有人將這種情況歸咎到嬪妃之間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上麵。
最先開始討論這個話題的男子,搖了搖自己的食指,“不不不,我有個遠房親戚在宮裡頭做太監,他跟我說啊,那些後宮的嬪妃,懷上了的就安心養胎,皇上雨露均沾,繼續寵幸那些沒有子嗣的嬪妃,看那意思是讓所有的嬪妃都懷上子嗣,足見皇上對子嗣的重視。
你們說,皇上對子嗣的重視天下誰人不知,若是皇上知道有人害他的子嗣,你說,作惡的那個嬪妃,彆說她自己了,就是她的母族,怕是都要被連根拔起吧?”
是啊,天下誰人不知皇上對子嗣的重視。
登基這麼多年,也就隻有公主一個女兒,如今公主也走了,宮裡頭確實連個孩子都沒有,這下接連二十個嬪妃有孕,宮裡頭高興的保護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讓人使下三濫的手段呢。
“那不是人害的,難是誰害的?”有人問。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那人,那人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聽說,當今天子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除了皇後娘娘有孕,還有好幾個側妃姬妾都懷有身孕,不過生下來的,隻有皇後娘娘,其他的孩子,都莫名其妙地跟現在這樣落掉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奇怪啊,真是奇怪啊。”
其中一個麵相普通的臉黑黝黝的女子突然冒出了一句:“我有個遠房姑姑,懷過六個孩子,六個孩子都沒留住,我那個姑父就休掉了我姑姑,又新娶了,可新娶的那位,要麼懷不上,要麼懷了掛不住,反倒是我遠房姑姑,被休後再嫁了,第二年就生了一對可愛健康的龍鳳胎,沒過兩年又生了個大胖小子,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能是怎麼回事,就是你那個前姑父有問題,他生不了,你姑姑正常得很。”旁邊有個大夫接話道。
原本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句接話,眾人卻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那大夫先是一愣:“你們看著我乾嘛?”
眾人不說話,隻看著他,神色莫名,那大夫倒是個有腦子的,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煞白得跟紙一樣,立馬起身:“我,我就是隨口一說,我亂說的,我亂說的。”
他撒腿就跑,跟鬼在後頭追他一樣,跑都跑不贏。
剛才還熱鬨非常的茶攤,此刻就跟被人冰凍了一樣,所有的茶客不敢再逗留,放下自己該付的錢,腳底抹油溜了。
開玩笑,這開的什麼玩笑,這不是在含沙射影在說璋和帝不能生嘛,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這種地方談論天子的私事。
長了九十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茶攤很快就空了,剛才說得最火熱的一男一女往小巷子裡鑽,本來空無一人的小巷,再出來時,男女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從頭到腳都變了。
一陣狂風吹來,吹亂了女子的頭發,她親昵地問一旁的男子:“陳望,是不是要下雨了?刮這麼大的風。”
陳望抬頭看看天,“小姐說了,今夜開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