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啟回頭,瞧見了那少年修長如梅骨般的手中捏著一個褐黃色封皮,邊角卷起,明顯被人翻過很多次的小冊子。
那破爛的冊子在他的手裡仿佛無形中提高了身價。
溫若啟身形晃了晃,他的腦子一下子就空白了,像是被人清空了腦海所想一樣,那一刻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滯了十幾秒,他的大腦才開始重新運轉。
“你、你......”
他聲音乾澀,眼珠子呆滯地轉,臉色蒼白如紙,然後宛如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腿一軟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重重的,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雙唇哆嗦著出聲,“為什麼......”
他呆滯地看著少年的錦靴離他越來越近,最後在他眼前停住。
“索賄受賄,貪贓枉法,因為您年年都要繳稅四次的青縣如今處處可見白骨曝於荒野,千裡之內聞不到雞鳴狗叫,我雖不才,卻也知道——”
“這是您應得的。”
字字珠璣,直入人心。
您能看到嗎,那些因為饑餓到死都張著嘴、那些無家可歸在睡夢中被野狗豺狼撕扯分食的百姓們......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他的這個下場並不為過。
溫若啟眼瞳似乎動了動,除此之外沒什麼彆的反應。
魚時緒也未與他多說,轉身離去,翩翩衣玦劃出一抹溫柔的弧度。
他走了好久,溫若啟似乎還能聽到那少年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在他耳邊久久徘徊。
“...父親讓我向您轉達一句話,與您的這場博弈,是他下贏的第三十二盤棋......”
一滴清淚從他渾濁的眼球裡流了下來,滴到地上的那一刻,溫若啟的嘴裡突然爆發出絕望如困獸般的嘶吼。
“啊——”
他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流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世界上會有魚西珩這個人啊!
他真的不甘心,他恨啊!!
身後,秦將軍帶著人從裡麵走出來,聽到他捂著臉聲音嘶啞地吼,滿臉凜然卻又不耐,“叫什麼?帶走!”
溫若啟如死狗般被架著走了,他的家眷和仆人全部都被暫時收監。
高台已覆,一個根深葉茂的家族就這樣沒了。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
魚時緒回家的時候,他的父親正坐在窗邊給他的母親喂藥。
他沒進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那碗藥喂完後,魚西珩細心地為林氏擦了擦唇。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林氏趴在床上,聲音聽起來依舊虛弱,但比昨天好了很多。
“為何阿緒不進來?”
魚西珩哄她,“是溫家的事,許是找到什麼線索了,怕驚擾到你休息。”
林氏信了,還反過來催他趕緊去,不要耽誤了正事。
兩人走到院中後,魚時緒將那個名單遞過去,“父親,在他床下的暗格裡發現的。”
魚西珩接過來翻了翻,似是隨口一問,“小之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這話成功讓魚時緒愣住了,經這一提他才發現,自己好像從早上出門後就沒見到二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