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藥也是胡熠配置出來的,對外傷有極好的效果,小心的清洗傷口敷上藥粉,孫秀雲再用輕柔的紗布將傷口包紮起來。
“這藥粉倒是奇特,敷上一點也不痛。”看著手腕上包紮好的傷勢,薑梨一臉新奇。
之前手腕上的傷口還有灼痛感,就算分心到箭/炮的試驗上,這股灼痛感依舊讓薑梨不能忽視,但是敷上藥粉之後,這股灼痛感便消失了,而且傷口處還隱隱傳來一陣清涼。
“這是自然,這藥粉是胡熠胡大人親手配置,當今世上,若論醫術,胡大人為最。”孫秀雲對胡熠的醫術也是十分推崇,當下便說起來胡熠的事跡。
薑梨還是第一次聽說胡熠的事跡。
薑梨知道景睿暘身邊有一個大夫,就是之前賣她房子的那個胡大夫,但是薑梨還真沒想到,那位看似普通的胡大夫竟然能讓孫秀雲稱之為醫術最強。
“胡大人的醫術真的那麼強嗎?”
薑梨想到賣房子的時候,胡熠那一臉不舍的樣子,就難以將這麼接地氣的大夫和神醫聯係到一起。
中的那些神醫不都是白衣飄飄,長須如雪,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嗎?
可是胡熠,看上去和那些落魄的秀才差不多。
“那是自然,胡大人出身名門,早期沉迷醫術,可是和宮中太醫多有交流,後麵大景破滅,胡大人更是潛心醫術,如今若是他醫術論第二,無人敢稱當世醫術第一。”
聽到孫秀雲的話,薑梨若有所思。
景睿暘的身體到底有沒有病,若是沒有的話,那自己倒是可以讓胡大人多加注意。
就景睿暘如今的身體狀況來看,他不像是有病的,或許是後麵敵人暗算了他?
現在就讓胡大人重視起來,說不定關鍵時刻能救景睿暘的命。
胡熠也隻是讓薑梨稍微注意了一下,之後的重點還是在箭/炮身上。
箭/炮經過多次試驗後已經趨於穩定,可以開始批量建造了。
這個時候,李由和他的弟子也風塵仆仆的趕到了郡城工坊。
看到箭/炮開始有條不紊的生產,薑梨也終於被忍無可忍的孫秀雲帶回王府強製休息。
二日後,畢方行還有幾位匠人一起在工坊裡製作箭/炮,突然,前方傳來了鳴金收兵的聲音。
薑梨這個時候在城牆下臨時搭建的軍營裡幫著照顧傷患,聽到大臨退兵的信號,薑梨忙提著一早就準備好的飯盒,上了城牆。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抵禦強敵的進攻,所有的將士都是一臉疲憊之色。
存活下來的將士們拖著疲憊的身子,一臉悲戚的將戰死的同袍從城牆上搬下去。
而那些存活下來的將士們身上也多少帶了些傷,薑梨看到這一幕,不由加快了腳步。
東夷郡城的城牆在建立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大臨會對東夷動手的問題,因此東夷的城牆又厚又高,薑梨爬上城牆最頂端的時候已經是氣喘籲籲。
一站到城牆之上,薑梨就看到了那個站的筆挺,手握□□的背影。
哪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高強度的作戰下,景睿暘依舊如同他手中那柄不屈的□□一般站的筆直。
景睿暘身上是黑色的鎧甲,如今,黑色的鎧甲已經被無數鮮血染成了暗紅色,看著那些乾涸的血漬,薑梨不由心驚。
戰況是有多激烈才能造成這樣的場景?
薑梨朝著景睿暘走去。
才剛邁開步伐,景睿暘就轉過身來。
看到身後的人是薑梨,景睿暘的臉上閃過一絲喜意,之後蹙緊眉頭:“阿梨,你怎麼上來了?快回去,這裡太危險了。”
“我聽到大臨鳴金收兵了,這才上來的。”一般情況下鳴金收兵便意味著休戰,薑梨也是確定安全了這才上城牆的。
景睿暘臉色露出無奈之色:“這裡危險,我們去後麵箭樓。”
雖然大臨是退兵了,但是誰也不能保證現在城牆上就是安全的,景睿暘現在站的位置是城門正前方閘樓的位置,這個位置太靠前,過於危險,於是他便帶著薑梨朝後頭的箭樓走去。
“昨日送來的箭/炮威力如何?”
薑梨從食盒裡取出幾盤飯菜,飯菜並不豐盛隻是一盤白麵饃饃,一疊醬菜,幾片肉乾。
征戰在外也沒什麼好吃的,她也知道景睿暘在戰中從和不和其他將士們區彆飲食,因此這裡的飯菜也都和其他將士吃的一樣,隻是在激烈的作戰中,大部分的將士也隻能餓著肚子,或者啃些乾糧,薑梨從食盒裡拿出來的飯菜卻是現做的和冷硬的乾糧並不相同,而且就算放了好半天但食盒保溫效果不錯,飯菜拿出來還是溫熱的。
景睿暘看到薑梨拿出來的飯菜眼神微動,他伸手拿了個饃饃,就著醬菜吃了起來:“多虧了阿梨你送來的箭/炮,若不是那批箭/炮,大臨怕是沒有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大臨有那二千餘架萬箭弩,一開始確實讓景睿暘有些難以招架,有萬箭弩的掩護,大臨將士們攻城的速度格外的順利,一開始的時候,東夷的傷亡不小。
但是到第二日的時候,薑梨便讓人送來了新的火藥武器箭/炮,雖然數量不多,每次都是八百支八百支的送,但是有了箭/炮之後,大臨的萬箭弩也終於出現了毀損。
箭/炮的威力很強,隻要讓箭/炮擊中,彆說是沒有多少防護的萬箭弩了,就算是防護嚴密的重甲兵也夠嗆。
在箭/炮的威懾下,大臨的進攻步伐終於受到了限製。
東夷也逐漸開始掌握了戰鬥的節奏,開始主動出擊,而非一直被大臨壓著打。
後麵送來的箭/炮越來越多,大臨的萬箭弩損傷率也越來越高,除了萬箭弩之外,那些大型攻城軍械也被損壞了部分。
如此一來,大臨的進攻越發的艱難。
攻城本就比守城難,在傷亡和軍械折損率不斷擴大之後,大臨也終於生了退意。
聽到自家研發出來的箭/炮幫到了景睿暘,薑梨的臉上露出喜意:“有用就好,之前大臨那二千具萬箭弩可讓我嚇了一跳,現在,他們就算是有萬箭弩也不會輕舉妄動了。”
“嗯。”景睿暘點了點頭,吃了一塊肉乾。
景睿暘平日的言行舉止自帶一股子貴氣,就算是此時盤腿坐在地上掰著饃饃也是透著一股子從容不迫的優雅。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薑梨突然發問。
雖然景睿暘的吃相並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優雅,但是薑梨總覺得他好像餓了許久。
“......”
景睿暘並未答話,隻是將手中最後一塊饃饃放入嘴中細細咀嚼。
“你該不會是這三天來一直沒有吃東西吧?”薑梨眼神不善的盯著景睿暘。
她發現了,景睿暘吃的速度比平時快,他一向不會流露太多情緒在外,就算是吃飯也是如此,薑梨和景睿暘一起吃飯的次數不少,畢竟在東津鎮的時候一起生活了一年,景睿暘吃飯的時候也是一板一眼的,什麼時候夾菜,什麼時候吞咽都是有數的,但是這一次,他吃飯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一分,這分明就是餓狠了。
被薑梨發現自己三天未進食後,景睿暘更是沉默了。
大臨持續進攻三天三夜,雖然這三天三夜是分割成了多場小戰爭,但是就算是如此,每場小戰爭中間的僵持時間也不長,將士們都不是鐵打的,能不休息但肯定不能不進食,哪怕隻是趁著臨時的僵持時間啃上幾口乾糧也是好的。
但是景睿暘這三天三夜卻是真的不眠不休,沒喝一滴水,沒進一粒米,完全就是靠自己的身體素質硬抗了下來。
行兵布陣,上陣殺敵,大臨來勢洶洶,他不敢有一絲懈怠,他怕就是一個吃飯喝水的功夫,戰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此,他所有的心力全部放在了眼前這場戰事上。和大臨作戰的時候沒有感覺到困和餓,但現在大臨鳴金收兵後,景睿暘才發現自己是真的餓狠了,胃部一抽一抽的疼,但就算是餓狠了,他也極為克製自己,沒讓自己的真實狀況暴露太多,但是他沒想到不過稍微吃快了一點點就還是被薑梨發現了。
“不敢承認?”薑梨看著沉默不語的景睿暘秀氣的柳眉一挑,心中生氣。
“阿梨,我沒有不承認,隻是,戰事緊急。”景睿暘見薑梨生氣忙開口解釋。
景睿暘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薑梨更是生氣:“戰事緊急,但你也不能不吃飯啊,你不是一個人作戰,你的身後是五萬東夷將士,是幾十萬的東夷百姓,若是因不吃飯你身體出了問題,那你讓那些依托著你的將士百姓該如何自處?今日,大臨攻城三日,那下次大臨攻城五日、七日呢?你也要一直都不吃飯嗎?”
薑梨是真的生氣。
在書中,景睿暘的身體就一直不好,薑梨還很奇怪,景睿暘目前的身體狀況看上去比一般人好太多了,就算是天賦異稟的陳全在身體素質上也比不上景睿暘,但是就是這麼一個武力天花板的存在這麼會變成書中那個體弱的景帝呢?
薑梨一度還曾懷疑是書中的劇情出了問題,但是今日看到景睿暘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體,為了一場戰事幾天幾夜的不吃飯不睡覺甚至連水都不喝一口。
現在,大臨才剛剛對東夷發起進攻,長達一個月的防守戰這才剛剛開始,這一開始景睿暘就這麼個作戰方法那後麵的一個月該怎麼辦?之後還有十年逐鹿呢,若是景睿暘對待自己的身體一直是這麼個態度,那長此以往,就算是再好的身子骨也要被熬壞了。
“阿梨,你彆生氣,這事是我考慮不周,往後我會多加注意。”
薑梨看著一臉誠懇認錯的景睿暘心中無名怒火無處發:“我會讓陳寺好好盯著你,若是你下次再不好好吃飯,那我就親自上城牆來監督你。”
陳寺現在就在天策軍中,是天策軍中地位不低的將領,有他在景睿暘身邊時刻監督,薑梨也能放心一些。
“阿梨,城牆太危險,你不能上來,就算是大臨鳴金收兵休戰的時刻,你也不該登上城牆。”景睿暘的表情很嚴肅,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對薑梨讓步,但是隻有事關薑梨的安危,他一步也不願讓。
“你隻要按時用膳,那我就不會在有戰事的時候登上城牆。”薑梨也不願讓步。
薑梨眼中的堅持太過明顯,景睿暘知道,薑梨看似柔弱,但實則是外柔內剛,隻要是她下了決心的事,不管有多難,她都會去完成。
“我會按時用膳,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隨意登上城牆。”景睿暘終於讓步。
見自己贏了,薑梨滿意的伸出手,將散落到耳前的散發彆回到耳後:“你可不要食言,我可是會讓阿寺好好盯著你的。”
好半天沒有得到景睿暘的回複,薑梨疑惑的朝他看去,卻見他緊盯著自己的手腕不放。
不好。
薑梨心底一慌,忙將手放下。
“阿梨,你手腕怎麼了?”
景睿暘盯著薑梨的右手看了好半天,薑梨的右手上有一個赤金寶石手鐲,那個手鐲是他特意讓畢方行做的,裡頭藏有數根銀針,那是給薑梨護身用的。
平日裡,薑梨總會將這手鐲帶在左手,但是今日她卻一反常態,將手鐲帶到了右手。
藏著暗器銀針的手鐲自然不會太細,一指寬的鐲子帶在薑梨的手上看上去極有分量。
雖然鐲子很粗掩蓋了許多細節,但是景睿暘目力驚人,仔細觀察下,還是發現了幾絲端倪。
“我的手沒什麼啊。”
這話一說出口,薑梨就知道要遭,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果不其然,景睿暘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眉頭也緊緊皺起。
“阿梨,手。”景睿暘朝著薑梨攤開手,示意她將手放上來。
薑梨心底苦笑,猶猶豫豫的將手伸了出來。
薑梨的手很好看,手指纖長如若春蔥,白皙的皮膚,讓這雙手看上去更是如同美玉一般。
但是握住薑梨的手便會發現,這雙美麗的手並不像玉石一般溫潤滑膩,掌心手指都有些粗糙。
這是她長年累月忙於工事所致,就算是每日都用紫玉膏敷手,但高強度的工事作業下,紫玉膏的護理效果遠遠比不上工事的傷手速度。
景睿暘托著薑梨的手,就仿佛是托著一尊世間最為尊貴的寶物一般小心,他將薑梨右手上的赤金寶石鐲子輕輕移開,隻見上頭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燙傷覆在鐲子之下,傷口不大,因處理到位,此時已經結了痂,但看起來還是觸目驚心。
“這是研發箭/炮弄傷的嗎?”景睿暘托著薑梨的手微微一顫,這是燙傷,結合最近薑梨在做的事,這個傷是怎麼來的一目了然。
“有一支箭/炮外頭的鐵皮太薄,一些火藥星子濺了出來,一不小心就被濺到了。”
確定薑梨這傷是為了自己受的,景睿暘更是心疼。
“還疼嗎?”他低下頭,輕輕的對著傷口吹氣。
“早就不疼了,上了上好的傷藥,這才過了兩天就已經結痂了。”薑梨被景睿暘吹得手癢癢的,忍不住抽回了手。
手心還殘留著薑梨柔夷的溫度,景睿暘五指收回,將那溫度牢牢握在掌心:“你讓我要按時用膳,那你也要答應我,不再做這些危險的試驗。”
薑梨忙解釋:“箭/炮其實不危險的,火藥的配比我和畢神匠的研究已經非常成熟,不然我們也不會再短短二天的時間內就順利研究出箭/炮來,這次隻是不小心才濺到手的。”
“阿梨,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若是沒有你和畢神匠,如今的東夷在麵對大臨的時候不會尚有餘力,但是我希望你研究物件要以你的安全為重,這箭/炮雖然有用,但是它不值得你用你的安危去縮短它的研究時間。”
景睿暘太了解薑梨了,他知道這箭/炮也許是真的如薑梨說得一樣研發沒有太大的危險性,但是若是薑梨想要縮短研究的進程,她卻會鋌而走險。
這一次運氣好,隻是濺到了手腕,下一次呢?
景睿暘不希望自己贏下的戰爭是建立在薑梨的犧牲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