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複雜的心情,就好像第一次意識到其實在他死後有這麼多人掛念他,然而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茫然喜悅又有點失落在心裡交織,阿遙呆了許久才問出這麼一句。
“……什麼一切順遂,他這一輩子就沒點什麼遺憾嗎?”
“如果說遺憾的話,大概是沒能見到友人的婚禮,以及沒能在過世前看完連載的話本吧。”
“……”一句話把多愁善感的情緒都給憋了回去,甚至還有點鬱悶,“沒看完話本也算是人生遺憾??”
“如果先祖知道後來還有八重宮司大人創立的輕館八重堂,說不定更鬱悶。”
阿遙:“……”
他悶悶地笑了一聲。
船揚帆起航的時候,楓原萬葉還在給他講述過去的故事,他說禦影爐心的損毀最終被歸於天災,踏韝砂的人沒有受到責罰,相反丹羽久秀還得到重用,青雲直上一生平安。和禦與長正搭檔了一輩子,後來還收了長大的和也當徒弟,將一生的鍛刀技藝都傳給了他。
“這樣啊。”阿遙淡淡地感歎了一句,“也挺好的。”
喜悅油然而生,猝然占了大頭,即使他都忘了這些人和他交織的故事,也依舊在聽到好消息時由衷地感到開心。
沒有人會不喜歡讓人開心的事物,在船漂泊的短暫時光裡,阿遙簡直把楓原萬葉當成了寶,走哪都跟著,最愛聽他說祖輩的故事,從他嘴裡快把幾百年前丹羽一族的事情都給掏完了。
靠近你時,阿遙就像春日的暖陽,夏日淙淙的流水,不冒犯也不躲閃,很難讓人不喜歡。
直到船在須彌奧摩斯港靠了岸,阿遙還淚眼汪汪地和楓原萬葉分彆:“如果真有和阿散結婚的一天,你可一定要來啊。”
這麼說的時候,阿遙已經下了船,頭紗被他綁在頭頂正中,垂下來時剛好蓋住臀股間的長發和發尾的鈴鐺。
發尾叮當聲起,一聲又一聲。
阿遙揮揮手與楓原萬葉告彆,如同四百年前每一次和丹羽揮手再見一樣。
海麵無風無浪,從港口看去都看不出船的巍峨。即使南十字號已經開出去很遠,他也依舊能聽見楓原萬葉在甲板後端衝他喊:“船會在奧摩斯港呆幾天,下一站我們會前往納塔,如果需要幫助,請務必傳訊給我!”
人地兩生,龍哪裡知道會在這呆多久。
他撅了撅嘴。
須彌是智慧之國,追逐至高無上的知識,信仰代表智慧的草神,地貌以雨林和沙漠為主,和地貌類似,須彌人也分為以沙漠人為主的傭兵團和以雨林人為主的求
知學者。
如今須彌全境內都在慶祝花神誕祭,名義上是現任草神小吉祥草王的生日,實際上的活動都是在紀念上一任草神大慈樹王,小吉祥草王的存在感被無限壓製。
也不知道須彌人都在想什麼。
那可是神明啊,不怕神罰的嗎。
阿遙隨意地想了想,他無意深究背後的故事,按照原定計劃租了條船,沿著河道一路向北,整個逆流過程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在人類聚集的地方沒有碰見盤問普查的士兵,在野外也沒有碰見幾隻怪物和動物,就連天氣也一路晴朗,水麵連朵水花都沒有,就像有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把他往前推一樣。
連到達化城郭的時間都比預訂早了幾天。
“阿遙!”
樹影婆娑,藤蔓和蘑菇蕈類眾多,化城郭的龐大樹木一側,派蒙眼尖發現了他,遙遙地衝他打招呼:“你到的好快啊,本來我們都打算去禪那園或者城裡等你的。”
“一切順利嘛,說明這是個好兆頭。”阿遙不以為意地甩甩頭,看向派蒙身側的熒,“你說多托雷在須彌,他在哪?”
愚人眾執行官第二席多托雷,是須彌曾經叛逃的學者,如今回來之後和須彌教令院最高級彆行政長官的賢者們合作,試圖囚禁神明小吉祥草王。
“膽子太大了吧,他囚禁神明做什麼?”阿遙疑惑。
派蒙捏緊拳頭,他看上去比誰都義憤填膺:“誰知道這些聰明的瘋子腦袋裡都在想什麼啊,我隻知道再不想辦法,納西妲就真的危險了!”
納西妲,小吉祥草王的名字?
思緒在腦袋裡轉了一圈,表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變化,阿遙拍了拍派蒙的頭:“我不就是因此而來的嗎?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想要見到多托雷,就得先聯係上小吉祥草王,”熒頓了頓,阿遙還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如此冰冷的表情,“能幫我的忙嗎,阿遙。”
龍笑了一笑。
“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