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筆直地往前走,腳步不停,深淵裡連呼出的呼吸都是黑色的,四周溫度下降得可怕,可行走在其中的兩個人都是無所畏懼的類型,動作完全不受影響。
聽到這個疑問,散兵手頓了頓:“不是什麼好事,不用了解得那麼清晰。”
“可是我很想知道啊,神子之前跟我說過一小部分,她說她了解得也不夠清楚,具體的答案還要我自己找。從你的夢裡我可以知道,‘阿遙’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吧,你那麼喜歡他——”
散兵斜過眼一瞥。
阿遙立馬從善如流地改口:“——行,你一點也不喜歡他。”
他觀察著散兵的臉色,發現他還是不虞,又接著換了一個說辭:“嗯……那就你有點喜歡他,哎呀你好難伺候啊斯卡拉姆齊。我真的好想知道四百年前發生的故事啊,是什麼樣的經曆塑造了我,夢境裡的丹羽和也雅美夫人多托雷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看見你的時候覺得一見鐘情,然而仔細想想,卻又覺得這種感情由來已久,隻是在冰封下存了太久,時至今日才流露出冰山一角。”
現在他要修正一下。
之前在踏韝砂人類遺址碰見散兵的時候根本不是對朋友應有的感情,他迫切想了解這個人的一切,卻又察覺到些許感傷。
十年裡他被八重神子壓著做過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現在想想這種莫名其妙其實都有跡可循。新的禦影爐心製造完成後,八重神子非要把他放在爐心上當一日限定吉祥物。當他還是鳴神大社一條混吃等死的龍時,八重神子要求他負責過四百年前從踏韝砂移居到鳴神島的人類後代的生活住宿問題。
後來升任終末番首領的時候,阿遙接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協助一個叫楓原萬葉的人逃離稻妻,那個少年阿遙印象深刻,因為他有一抹幾乎和丹羽久秀一模一樣的劉海。
“你要是不主動說的話,我問總可以了吧,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阿遙壞心眼衝散兵耳朵裡吹了一口氣,滿意地看著耳廓從瑩白變得通紅,在散兵“再亂動我就把你丟下去”的威脅中,他勉為其難地收攏姿態。
“我們是怎麼遇見的啊?”
“神無塚,借景之館,我是雷電將軍存放在那裡的人偶。”
“哦~那你是不是看見我第一眼就想跟我走啊。”
散兵:“……”
當初不過就是一條花紋斑駁小臂長,長得跟蛇一樣的龍,到底是有什麼臉說出這種話的。
他瞪了阿遙一眼,隨即阿遙就咕噥著轉換了話題:“不說就不說嘛,那你是喜歡我叫你阿散還是斯卡拉姆齊啊?”
“……隨便你。”
“那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嗎?你有沒有因為和也吃過醋啊?”
“你想多了吧。”
“你什麼時候加入愚人眾了啊,冰之女皇開出的工資很高嗎?”
“和一群烏合之眾共事而已,沒有什麼忠心可言,身外之物我也不在意。”
這就不對了,阿遙聞言直起身體振振有詞地教育起執行官大人:“錢要是不多,你怎麼能養得起我的!我對食物很挑剔的,神裡綾人都要給我開最高級的薪水的!”
散兵:“……”
時間流逝了多久也說不清楚,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這條路的儘頭被拉得無限長,散兵在有閒心回答阿遙的問題的同時還有心思騰出手處理隨時出現的怪物。
電光雷鳴間他們都默契地沒有詢問八重遙是否還是曾經的阿遙這個問題,獨特的經曆才能造就一個獨一無二的人。有因才有果,失去記憶之後的阿遙就像是無根的浮萍,所以才會那麼渴望追尋自己的過去。散兵知道他那麼聰明,比如禦影爐心,比如多托雷,一些沒有問出口的問題想必早已猜到了答案。
龍不像人偶一樣有接近無限的體力,他問了很多問題,也思考過很多,問得大腦疲憊,靠在肩頭眼睛都睜不開了。
“想睡覺了?”散兵這時的語氣才軟了一點。
他把阿遙放下,打算就地修整一段時間。阿遙迷茫地睜開眼,抓住他的衣袖,還用帽子擋住臉,小雞啄米一樣點點頭。
“睡吧。”盤腿坐下後,帽簾被散兵鋪開成為天然的床墊。
阿遙靠在他的肩頭,呼吸間好像有一種初春時溫柔散漫的櫻花氣息,芳菲散儘,將冰封的火山一並喚醒。那些四百年來從未被拂去過的痛苦和掙紮都奇跡般地消失了,隻剩下心中寧靜悠遠的平靜海麵。
散兵輕輕地將十指插入阿遙的發絲之間,梳順他的頭發,貼心中還聽見阿遙的呢喃:“阿散……我還有一個鈴鐺呢……”
“在這。”
散兵從身後的衣袋裡拿出一顆因為存放太久而顯得黯淡的鈴鐺,表麵已經看不出金色的光暈。他將這顆鈴鐺與阿遙發尾的那顆綁在一起,穩固牢靠到絕對不會再掉下來。
在腰間纏了那麼多年,總該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