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臥房內。
蒂罡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猛然間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腦門。他掙紮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自己從夢魘裡拉出來,出了一身的涼汗。
方迷迷糊糊地拱起薄被坐起身,卻見李聞歌正用他的褡褳收著東西,連燈也沒點一盞。
“閣主?”他抬起被壓麻了的手,“怎麼隻有您一人回來了?那個家夥呢?”
話音剛落,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乍然便清醒了過來,麵露喜色道:“閣主把他弄走了?!”
李聞歌抬起頭,想了想才答道:“算是,但也不是。”
“這……是什麼意思啊?”蒂罡嘶地一聲,忍著肩頭的扯痛,艱難地翻身下了榻,“才出去了半日,是出了什麼事麼?”
“是,不過是喜事。”李聞歌笑了笑,同他說起了今日晚間的見聞,驚得蒂罡掉著下巴,好半天也合不上嘴。
過了片刻,他才眨巴著眼說道:“啊?他一個妖怪還能給人家當女婿?”蒂罡言語之中甚至有幾分打抱不平的意味,“怎麼什麼好事都讓他攤上了。”
“不過,閣主您就這麼把他放進了旁人家裡,這豈不是放虎歸山嗎?萬一要是他心有怨懟,一招下去把那家子人一鍋端了可怎麼辦,那可就壞大事了。”
“你這腦袋瓜子成天都想些什麼呢。”李聞歌敲了下他的腦門,“整日冤枉人家是妖怪,今日還多虧著他攙著你,不然誰幫你扛上榻來?”
“誰要他攙著了。”蒂罡不服氣地捂著頭,聲音又小了下去,“再說了,弟子哪裡冤枉他了?”
那繡球怎麼不見拋給彆人,偏偏往他手心鑽?還把閣主也勾得五迷三道的,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哼!
“彆發愣了,車馬還在外頭,彆讓人等急了。”李聞歌背上包袱,催著他下樓去。二人一並走著,蒂罡左看右看,還是忍不住問道:“話說,閣主您真打算就這麼安排啊?”
“他不是不願意嗎,就不怕他半夜偷偷跑了?一想到他要給人家當衝喜夫婿,弟子這心裡頭總覺得有點兒刺撓。”
“還有那個觀音像,是什麼寶貝,有什麼作用嗎?咱們也用不著求神拜佛的……是閣主您很缺銀子嗎?是不是弟子給您添麻煩了……”他越說著底氣越少,停在馬車前連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李聞歌轉身看向他,頗為無語地歎了一口氣,“問完了嗎?”
“想了這麼多,倒是一句沒想起來你的傷勢。熱鬨的確有,可你確定那時候你有命看嗎?”她單手將蒂罡拉上了馬車,掀開了車簾,“你什麼都不必操心,隻需要安心養傷,等我拿到了人家的鎮堂之寶就行。”
“屆時你的傷也好了,咱們也能吃香的喝辣的,萬事不用愁,這日子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馬車動了起來,簾外的趕車人的身影被車輿內的燈火打在了簾上,李聞歌好心情地看了半晌,語氣輕快道:“——前途真是一片光明啊。”
……
隻有李聞歌一人獨自去了客棧,封離被留在了俞氏宅邸,不過眾人忙活著大姑娘俞成玉的食饌梳洗,沒什麼人管顧他,隻將他送上了後院一處樓閣的第三層,而後說道:
“婚事還須再籌備兩日,便請姑爺與另二位小友在此小住。有何事可吩咐小人,姑爺早些休息,小的這便退下了。”
那兩個難聽的字眼戳著耳膜,封離緘默地轉過身去不願理睬。待身後的腳步聲遠去,他抬頭望向臥房外兩盞紅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