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否退賽(2 / 2)

梁舒明白自己大概多少有一點ptsd。他告訴自己要儘快振作起來,但是情況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看著冰場眼前發暈。

他腦中不可控製地回想著,十幾分鐘前的那一幕。如果自己沒有跳得那麼高,如果歐文沒有聽從他的命令低頭俯身,那麼後果是什麼?他第一次覺得雪白的冰麵不再親切。作為一名花滑運動員,他開始排斥這片冰場了。

冰麵不愛他了。梁舒的心中猶如雷擊。

這是比生病受傷,更可怕的消息。他的伊甸園緩緩地對他關上了門。

梁舒當慣了一國一哥,獨自扛起一切,第一次有如此軟弱的情緒。他突然想給個人打電話,隨便聊聊也好。對方也是個大忙人,梁舒本來不抱希望。想不到鈴響一聲就接聽了。

梁舒沉默了一會,有點後悔,他們之間門關係也沒這麼熟,打什麼電話。“沒什麼事,我打錯了。”

“打錯就打錯,聊聊唄。”鐘鈺縮小了比賽直播界麵。

“你說,你要是有一天,見到雪就害怕了,要怎麼辦?”梁舒道。

“能怎麼辦?我怕過,沒什麼大不了的。”鐘鈺語調輕鬆。

“你一個單板運動員怕雪?”

“怕雪算什麼?我原先剛看到雪道腿就軟了。我十三歲的時候,為了練新動作從十米高空摔下來。全身碎得很均勻,失去意識半個小時,索性被救回一條命,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不覺得丟人嗎?你那時候已經被紅牛簽約了,潛力新星。”

“丟什麼人?潛力新星也是人。都是正常的心理波動。”

“然後呢?”梁舒緊繃的背放鬆了些許。

“然後我一年沒上雪道,家裡的雪板雪鏡都收起來了。冰和雪都一樣吧,玩高山速降的雪道,用水澆得和冰麵也差不多。”鐘鈺裝作不經意地提及。

“你在看比賽?”梁舒肯定地問道。

“對。”鐘鈺沒想著瞞,“我不說什麼放鬆心態,忘掉剛才事情的鬼話。才十幾分鐘,怎麼可能忘得掉?”

“你不覺得丟人?一個花滑運動員怕摔跤?”梁舒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人都會怕摔跤,有什麼好丟人的。但是你在冰上不會摔。因為冰場愛你,正如雪道愛我。我終於鼓足勇氣滑了一趟之後,我就有信心上大跳台了。我發現雪道還愛我,更重要的是我愛雪道。”

鐘鈺頓了頓鄭重地說“梁舒,冰麵還愛你,隻要你不去抗拒它。”

梁舒渾身一震。他想到了前世第一次上冰,當冰刀接觸到冰麵,他穩穩地站住。他恨不得天天泡在冰場上,甚至想學愛斯基摩人建一個冰屋,睡在冰麵上。在這個晶瑩剔透的國度裡,他比陸地上更自由。

“我每天上了大跳台,跟跳樓沒什麼兩樣。但是我對自己的技術有自信,那樣的高度我來滑就不會是跳樓,不會出事。梁舒,你也有這樣的自信吧。冰麵是你的主場,你不會讓自己在這裡摔跤的。集中注意力,這裡就是你的絕對領域。”

梁舒呆了一會兒笑了笑,回複了第一條短信。“我剛才跳華爾茲跳的時候,完全沒管表情,跳躍顏是不是挺醜的?”

鐘鈺認真地說道“我測量了一下,你剛才華爾茲跳的高度達到了80厘米。這個高度,夠鹿謙跳兩個變種3A了。”

梁舒笑出聲來,心裡的輕鬆了不少。

電話那邊的鐘鈺鬆了一口氣。能笑出來,就好多了。

梁舒突然有些羞惱,“你剛才在故意哄我呢。你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鐘鈺正色說“都是真的。除了我重新上雪道用了一年外,都是真的。我在受傷兩個月後,帶著石膏和夾板就去雪場了。從那時起我就明白,我無法離開雪道。你也一樣。梁舒,你是冰的孩子,注定在冰上飛翔。”

“有人來找我了。”

“嗯,還有兩個選手,十五分鐘。足夠你調整了。”

梁舒掛了電話笑著搖搖頭。他原以為自己夠狂妄自信了,不想有人比自己更加相信自己。

這時,薑晩南又走了過來。她略帶焦慮地問道“我要最後一次確認一下,你是否要繼續參賽?我知道你的身體沒有受傷,我問的是心理層麵的問題,我不希望因為這次比賽,讓你對花滑有什麼不好的聯想。你隻有16歲,這一場C國杯的比賽,在你整個職業生涯中是不起眼的一瞬間門。我們不要冒險。”

梁舒摸摸後腦勺說道。“沒問題。剛才請了一個心理谘詢師,得了不少金牌那種。”

薑晚南皺了皺鼻子小聲嘀咕道“什麼心理谘詢師還得金牌,彆是被騙子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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