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怎麼都聚到這裡了？”徐躍問道。
“多簡單點，容易出新聞啊。你還沒看見，剛出來的體育版頭版頭條吧。趕緊搜搜看，梁舒簡直是我等媒體同行的福音。每一句話都是爆點。”那同行點開手機給梁舒。上麵顯然是短節目領取小獎牌之後的媒體采訪。
記者首先說道。“恭喜你梁舒，獲得了世青賽短節目的小金牌，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視頻裡梁舒輕輕皺起眉頭，攤手說道“我以為分數能破百的。有點遺憾，下次吧。”梁舒的回答差點把記者嚇出一個跟頭。
要知道成年組短節目世界紀錄是100.5分。梁舒剛出道一年，就要挑戰世界紀錄，直接對剛花滑沙皇霍伊爾嗎？
記者穩了穩心態決定拋出一個穩妥的話題。“對於同胞鹿謙在比賽中跳出3A，您有什麼評價呢？”
梁舒訝異道“我有同胞跳出3A嗎?”並在同胞和3A兩個詞上加重了口氣。
在一旁接受采訪的伊柳沙聞言笑個不停，直給梁舒比大拇指。
伊柳沙的記者見狀問道“伊柳沙，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們為什麼在笑，梁舒說得有錯嗎？”伊柳沙笑眯了眼睛“梁舒是我尊敬的對手，我們會在自由滑一決勝負的。梁舒，自由滑可不會像短節目一樣輕鬆。”
徐躍放下手機拍著大腿說道“好啊，還沒開場就把氣氛炒起來了。怪不得今天的記者這麼多。”
“不光這個。今天早上單板滑雪的新王鐘鈺，轉載了這篇采訪。今年花滑世青賽徹底出圈了。”
“鐘鈺，他來湊什麼熱鬨？”徐躍有做雪上項目新聞的朋友，鐘鈺性格冷淡，不愛摻和彆人的八卦。
同行攤了攤手，表示不知道。
徐躍心中還有一絲隱憂。短節目的分值，通常隻有自由滑的一半。因此短節目第一，在自由滑中被翻盤的概率不小。現在媒體的目光齊聚在梁舒身上，會不會把孩子壓垮了？
當然不會。
梁舒一邊用泡沫軸拉伸，一邊饒有興致地看電視上的新聞。師兄周慶在他身邊直撓頭。
“彆看了。再有十分鐘，就到最後一組的六分鐘練習了。”
“還有十分鐘呢，不怕。師兄，你昨天剛比完賽，彆一直站著，坐那歇會。”梁舒一臉淡定。
世錦賽的自由滑比拚在昨晚結束。
周慶作為C國的獨苗，憑借《巴黎聖母院》的出色發揮逆轉了比賽，獲得了第十名。這也創造了C國男單的曆史。結束比賽的周慶，深情下跪親吻冰麵，留下了令全場觀眾感動的一幕。
這是周慶最後一次比賽。他把最好的一切留給了世錦賽，留給了《巴黎聖母院》。雖然他沒有讓C國在冰場升國旗奏國歌，但是他真的儘力了。這些事情，就留給後來人吧。
可憐的周慶還沒有平複激蕩的心情，就被小師弟的驚世發言震驚到。邢教練讓周慶寸步不離，生怕梁舒再搞一個大新聞。
廣播裡宣布最後一組六分鐘練習開始，運動員們按照出場順序魚貫而出。
A國鹿謙，R國阿廖沙，R國伊柳沙，A國莫爾斯，C國梁舒，S國馬克。
伊柳沙上場後，立即抬腿跳了一個4T，贏得了全場的歡呼聲。伊柳沙和場上的冰迷招招手後，滑到梁舒身邊，小聲說道“一會自由滑我不會留情的，我會跳4T。”
梁舒揚了揚下巴，說道“我也告訴你實話，自由滑我會跳4S。”
“4S雖然比4T難，但是難度分值隻差了0.2而已。我不但要拿金牌，我還要破我師兄的世界紀錄。”伊柳沙有些不服氣。
梁舒被伊柳沙激出了少年意氣。他抬腿起跳，幾乎平地乾拔出了一個3A。梁舒能夠用這樣沒有助力的姿態跳三周半，證明他的四周跳絕不是蒙出來的。
梁舒在觀眾們的歡呼聲中，對伊柳沙說“金牌我要了。等著在賽場上見真章吧。”
“加油哦，你摔倒的話，會被那個A國騙子撿漏銀牌的。”伊柳沙不屑地看了一眼留在場上的鹿謙。
鹿謙的自由滑曲目選自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作品《蝴蝶夫人》。《蝴蝶夫人》是知名度頗高的歌劇，其中女高音詠歎調《晴朗的一天》被廣為傳唱。梁舒卻皺起了眉頭。《蝴蝶夫人》雖然是東方主題的歌劇，精神內核卻很刻板印象。它講的是一個東方少女，愛上了西方渣男，被拋棄卻默默守候的故事。
鹿謙的第一跳3A，依然是和短節目一樣取巧的跳躍方法。裁判依然認下了這個跳躍。
大師兄周慶第一次見到這種跳法的3A，歎為觀止。“這跳得也太醜了。之前國內還吹他如何如何天才。我要是有他這厚臉皮，敢出來騙人，我的3A根本不會中途出走。”
邢偉教練皺眉道“趙興業他們想裁掉我們省隊，就是要用錢砸他？就這玩意，在A國躲著就算了，還想來霍霍C國花滑。沒門！”
鹿謙的第四跳3F，繼續讓邢偉教練皺眉。“剛才那是3F還是3Lz？”
梁舒被這個醜到爆的跳躍，震驚得頓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急需洗洗眼睛。“額，3FLz。看看裁判認不認。”
梁舒心裡已經預知到結果。在原書中，鹿謙的N大佬為他保駕護航，其中一位便是知名裁判。
周慶驚訝道“居然認了，裁判按照他上報的動作，認了3F。我明明看到他是用外刃起跳的。他已經跳了兩個3Lz，這一跳是重複跳躍，不算分的。”
周圍的運動員和教練也議論紛紛。不少運動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這也能行？你行我也試試。
Lz跳和F跳是一對非常相近的跳躍。左腳向內壓，呈內刃狀態再進行點冰的是F跳。把左腳向外壓，呈外刃狀態進行點冰Lz跳。除此之外兩個跳躍幾乎一樣。選手通常會更擅長兩種跳躍的一個，另一種跳躍則容易受到技術乾擾。
梁舒道“賽季初的時候，鹿謙隻是在起跳瞬間變成平刃起跳，問題還沒這麼明顯。如今變成這樣，隻有兩個解釋。要麼是今年他的跳躍能力直線下降，起跳的力度不足以支撐高組彆的三周跳。要麼是他得到了上層的默許。”
事實是兩種原因兼有。在梁舒來到冰鑽之後，鹿謙身邊的糟心事就沒停過。在特裡教練的醜聞被揭穿後，鹿謙更是連訓練館都不想進。他曠課曠到，連山本教練都不瞞住了。另外，鹿謙餘下來的時間，都去參加富一代們各種聚會，喝酒熬夜飲食不控製。鹿謙到現在還沒有明顯發福，全仗著年輕代謝快。可是花滑是最精細的運動。他雖然在外表上看不出來的鬆懈，但是已經被冰麵拒絕了。
周慶搖搖頭“我總說郭群的技術不乾淨，現在看，他至少分得清楚Lz跳和F跳。”
“他是不敢。我們C國運動員絕沒有這樣的特權。郭群可以把國內比賽的教練一個個都收買了。但是一出國比賽就現原形了。”梁舒冷聲道。
一個3A，一個3F，說鹿謙是業界毒瘤也不為過。如果幾年之後，冰場上都是這樣的騙子。小分表上寫著一個個的高難度有什麼用？自己騙自己玩嗎？
鹿謙最終以自由滑141.3分，總分227.9分的好成績，結束了比賽。
這個分數很微妙。如果伊柳沙和梁舒都正常發揮了四周跳，那麼鹿謙一定沒戲。但是如果四周跳摔了，甚至跳空，鹿謙就一定會上位。
四周跳的難度是呈指數型上升的，幾乎在挑戰人類極限。目前四周跳在賽場上的失誤率極高。成年組賽場上也常有，四周跳選手失誤，三周套選手得金牌的現象。
第一位出場的選手是R國的阿廖沙。阿廖沙一進場，梁舒就笑得直不起來腰。他曾跟阿廖沙說，大家都穿著考斯騰完整地走一遍節目，卻被阿廖沙連連推拒。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了。
阿廖沙是身材魁梧的R國大漢，卻身穿水藍色薄紗考斯騰。輕飄飄的木耳邊讓阿廖沙壯碩的手臂手足無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花滑ga的整蠱環節呢。
音樂響起，梁舒更為朋友鞠一捧同情淚。阿廖沙的自由滑曲目，居然是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不知道是R國教練圖省事，從哪位女單選手的老節目裡改的。
可憐的阿廖沙，既不像公主也不像王子。一米八的大漢可憐兮兮地在場上揮舞著手臂，做出柔軟可愛的樣子。然後起跳落冰，他像一顆大土豆一樣砸在了冰麵上。把柔美的鋼琴聲砸得七零八落。
果然，隊裡老一就是不招人待見。R國隊就沒在阿廖沙身上花心思。
阿廖沙磕磕絆絆地完成了比賽，委屈巴巴地縮在梁舒身邊。
“我果然超不過鹿謙。”
“鹿謙的3A認了，你就很難贏他的。”梁舒不知道怎麼安慰朋友才好。
“怎麼辦啊。”阿廖沙整個人縮得更小了。
“拿牌確實困難了。我們明年再戰吧。你的跳躍高度姿態都不錯，隻要把難度提上來，分數會很高。”
“啊，有你和伊柳沙在。我倒沒想到要拿牌。”阿廖沙道。
“那你傷心個什麼鬼？”
阿廖沙扭扭捏捏地說“我想參加ga，出了東道主選手，進了前五才能進ga。你們都留在巴黎，就我一個人回冰鑽，多沒意思啊。”
“表演滑？你就是為了這個？我就多留在巴黎三天，我才不相信你三天不見就想我。”梁舒才不相信阿廖沙的鬼話。
“好吧，我是想參加賽後晚宴來著，據說很熱鬨很好吃。”阿廖沙終於吐露實情。
大家笑聲一片。梁舒保證道“放心，我會帶一個大餐盒去晚宴，給你順東西出來吃。”
一番笑鬨過後，阿廖沙鬱悶的心情去了不少。他指著站在冰場中心的伊柳沙說“他這支《假麵舞會》已經打磨了兩年，完全沒有浪費的動作。所有的編排都是奔著得分來的。同樣難度的節目，很難能打過《假麵舞會》。”
伊柳沙身穿沙皇時期的雙排扣軍裝，襯得他身材筆挺。《假麵舞會圓舞曲》的標誌性三拍子響起。伊柳沙他右腳點冰，隨後全力起跳。他在離冰的瞬間收緊身體開始旋轉。
4T成了！伊柳沙在短節目和自由滑中，各完成了一個四周跳，平了他師兄霍伊爾的戰績。
鹿謙牙關緊咬。R國和A國同是花滑大國，伊柳沙的P分待遇自然不會低。他用3A套問鼎王座的前提是，伊柳沙和梁舒的四周跳失誤。如果他們損失了一個跳躍分數，即使後麵跳了兩個3A，勝負就在毫厘之間。到時候命運就交到裁判手裡了，鹿謙也就有贏的把握。
但是，伊柳沙最大的炸點，4T成了，此外他的三周跳非常穩健。
場上所有人都知道，今年世青賽的金牌，是伊柳沙的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