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悅醜角……”他輕聲說著,“就先用你來試一試‘夢境偷取’這個超能力吧。”
被林槐嚇暈的紀風間的大腦極為混亂,然而或許是因為昏迷前所見的一切太過於深刻,紀風間的大腦中仍舊反複播放著林槐割開動脈的情景。林槐先是給他製造了一個自己割下頭顱的幻覺場景,接著,他並沒有費太多力氣,又給他編造了一個“自己做了一個林槐割下腦袋的噩夢。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公園的長椅上,並最終被出租車司機送回了家”的幻象。
或許是因為紀風間的精神已經極度混亂,他並沒有察覺到夢境中種種不合理之處。而林槐也據此完成了能力的第一次使用,並再次惡趣味地玩弄了純情少年的感情。
察覺到自己的任務條完成度再度前進了一大截,林槐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接著,他抱著膝蓋坐在河邊,一心一意地等待新的自己從血池裡爬出來。
——然後,把他們一個一個弄死!
想要殺死一隻厲鬼很困難。想要殺死一隻寄生在人類身體體內的厲鬼,則相對簡單。儘管林槐可以物理修複和拆卸這具身體,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也能免疫一切的化學與生物攻擊。
他可以運用自己的厲鬼之力修複這具身體所受的絕大部分的刀傷和碎裂,並偶爾製造一些例如掉頭、斷腿之類的小遊戲玩玩,在受傷的同時也運用自己的魂力修複自身。然而當蛋白質被破壞的速度遠大於他自己的修複速度時,林槐仍然會因此受到重傷,甚至失控。
這種會造成巨大傷害的受傷包括火燒、病毒和被雷劈等會在短時間內使得大量蛋白質變性的活動。它們會使得這具身體完全無法再被使用,並使得林槐在條件反射的修複身體的過程中,過度消耗自身的厲鬼之力而受到靈魂上的傷害——林槐的鬼魂和這具身體由於奪舍的緣故,也存在著“你痛我也痛”的同調。
在身體受到巨量傷害,並來不及進行轉移和脫出的情況下,林槐的鬼魂也會因此死亡。除此之外,要殺死他自己,還有另一種方法。
——即通過用特殊的方法穿透心臟,粉碎他的厲鬼之心。
不過,林槐隱隱約約地覺得,要想消滅遊戲中被製造出來的自己的複製體,或許並不需要如此麻煩的消滅方式。須知副本的能力是有極限的,他在有限的生命中體會到了這一點,要想超越副本的極限,除非……
“我不做人了!副本。”他低低地嘟噥了一句。
林槐在河邊坐了很久,思考著消滅自己的方式,並慢慢地打出一個哈欠。好半天,他才眼瞅著血池中鼓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包。
看著自己的成型是種相當奇妙的體驗。而林槐又是一個不吝於分享快樂的慷慨的人。因此,他站起身來,對黑暗裡的人道:“不出來看看嗎?”
“啊……我……抱歉。”
樹叢裡窸窸窣窣響了一陣,走出了持著長弓的秋然。
通過這一路的跟隨,她總算是確定了林槐的身份——儘管對方突然砍頭的騷操作讓她差點沒尖叫出聲。不過看著林槐並未殺死紀風間,而是短暫地嚇唬了他一下,並貼心地將他送回了家的行為,秋然深深地認為,林槐是一個好人。
而且是一個用瘋狂的外表,隱藏自己善良的內心的好人。
林槐並不知道秋然對自己又有了全新的定義。他皺了皺眉頭:“你怎麼還在這裡?”
“因為……”
秋然一時心中激蕩,千言萬語,難以言說。她一邊為自己上次在明華中學、誤解對方的行為而慚愧;一邊又因今天所見的一切,受到深深的觸動。再念及兩人已經是敵對的立場,又兼思考應該如何演說,才能讓林槐相信自己對他並無敵意,同時又想到,不能讓林槐覺得自己隻是因為顏控屬性,因而有如上次相信夏星野一般,這次又無條件地站了最美的林槐……種種思索,最終彙成了一句話。
“林哥,”秋然真誠地說,“你真是個好人。”
林槐:“……嘖。”
突然之間被發了個好人卡,林槐覺得很無語。為了回饋秋然的這份善意,他隻好說:“你不是來殺我的……”
“我不……”
“不是就走開。”林槐說,“彆耽誤我乾正事。”
秋然:……
她尋思著自己又被誤解了,還想著要解釋,林槐隻能揮了揮手道:“小姐,你讓一下,否則……”
“躲在你後麵的兩個人,可都等不及了啊。”
秋然:?!
暗處傳來了一聲輕笑。接著,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是兩個人。
一個是戴著眼鏡的張明戈,另一個,則是身著黑衣的顧北辰。
“嘖,還挺熱鬨啊。”林槐掰了掰自己的手指頭,勾起一邊嘴角,“一個……兩個……”
接著,他的餘光瞟向正從血池中掙紮而起的血紅人形:“三個,四個……”
“好久不見,林槐。”張明戈冷冷道。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幾個月不見,這個人的身上依然充斥著讓他無法忍受的邪氣。他推了推眼鏡,說:“首先我得承認,你我之間由於江村所見的一切,是有一些私怨。不過這份私怨還遠沒有到達我需要因此殺死你的程度。”
“接下來我所要做的一切,隻是因為遊戲劇情的設置。”他說著,慢慢地解開了手上的繃帶,“遊戲劇情要求我們對抗,因此,即使你是人類——抱歉,我不知道應不應該這樣說,你算是人類麼?如果你算的話……”
“即使你是人類,我也隻能殺死你。”張明戈說,“這就是遊戲的設置。”
林槐居然很耐心地聽完了他的話。他玩著手指,突兀地抬頭了。
“你想殺我,還要讓我不要記恨?是這個意思麼?”他問。
“不,不是。這是純粹的公事公辦。”張明戈說,“我會殺你,你也可以殺死我。這就是對抗。”
“挺好啊。”林槐歪著頭看他,“不雙標,我喜歡。”
他笑了一下,又看向顧北辰:“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顧北辰沒說話。
“張明戈,顧北辰!”秋然有些急了,“這個人他是個玩家的,不是NPC,我們想想辦法,說不定有辦法,不用殺人也可以通關……”
她沒想到打斷自己的不是顧北辰又或張明戈,而是她身後的林槐。林槐很不耐煩似的,長歎了一口氣。
就像當初看見她被夏星野所蠱惑時那種恨鐵不成鋼的不耐煩。
“你到底是憑借著什麼活到中級場的?憑著歐皇屬性嗎?”林槐無語道,“他們是可以不殺我,不過……”
“如果不殺我,就沒有支線劇情獎勵了呀。”林槐說,“即使是大耳朵圖圖,也能做清楚這個簡單的算術題吧。”
說著,他想起了自己從轉盤裡抽出來的傷害手套,再想到秋然那幾支超好用的箭矢,不禁有些無語凝噎。
人比鬼,真是氣死鬼……他抬頭望天。
秋然:“我……”
“你現在不要和我說話。”林槐冷酷道,“我現在非常嫉妒你。”
秋然:“哦……”
“站那邊去,彆理我。”林槐冷酷道。
秋然抖抖索索地到一邊去了。她有心幫忙,但也清楚自己的弓箭手屬性。一個遠程弓箭手,混入此等刺激戰場,無疑是螳臂當車。
礙事的人走了,林槐總算是輕鬆了起來。他揚起下巴,看向對麵的兩個人。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二十八分。”林槐說,“既然這樣的話……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他微微揚了揚下巴,笑容中儘是挑釁。
“富江家,十二點門禁,我趕時間。”他攤開雙手,“一起來,怎麼樣?”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血池,持續翻湧著。
一個……兩個……三個……
七個血紅的身影艱難地從地麵上爬了出來。後來的六個像是一群剛剛出生的胚胎,扭動著到了路邊。
而最初的那個血紅色的身影已經趴到了地上。他的身體已經隱約有了人類的雛形,他看著眼前的身影,歪了歪頭。
接著,隨著血絲的不斷滴落,那個人形終於翹起了嘴角。
並露出了——和林槐如出一轍的——
微笑。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