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十分鐘,林夢璿和章翠翠如夢初醒般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扭頭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又確認了彼此的存在,然後便自顧自地行動起來。
林夢璿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朵嬌豔的玫瑰花,那花瓣被她漫不經心地一下下扯落,瞬間化作飛灰,然後馬上在半明半暗的視野中湮滅了。“媽媽,你說,林炎夏現在怎麼樣了?她會在哪裡?”
章翠翠麵無表情,平日裡的那股子親昵仿佛一下子失蹤了。“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生物。而且,你的新戲份似乎也不是為了她而準備的。”
“哦?是嗎?”林夢璿有些驚訝,又有些憂傷。“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將她視作自己不受寵的女兒了呢。”
章翠翠似是無奈,扭過身去不再搭理林夢璿。
林夢璿站起身,看向窗外。“彆這麼無趣嘛!不過是閒聊幾句而已,怎麼還真的生氣了?你瞧,留給我們的自由時間可不多了呢。”
頭頂的天空不再湛藍,白色和黑色混在一起,混沌不堪,偶爾一道閃電擊穿天頂,將人的臉龐照得煞白。房子的外頭不是小區、不是城市,也不是湖泊草地,這裡隻有一層一層、一圈一圈嵌套在一起的模塊,將其中的人禁錮在一場特定的戲劇中。
章翠翠耳邊回響著悠長的鐘鳴,金石碎玉,亙古不絕。那聲音與她隔著一個世界,是從那邊傳來的。她一邊欣賞著飄渺鈴音,一邊不解地問:“你都幾千歲了,怎的還是如此善妒?”
妒嫉——一種人類天性中難以拔除的痛苦。當一個人嫉妒他人時,他會瞬間受到反噬,即刻失去所有的快樂和歡愉,他將會被貪婪和欲望支配,從而失去作為一個人平和生活的基礎。一個正常的鬥士,隻會羨慕其他鬥士,而不會去嫉妒。但現在……林夢璿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一名鬥士了,她的姓名隻存在於輪回錄中。
一次又一次的出場,一次又一次的謝幕。無數個林夢璿,無數個章翠翠,也僅僅是這個輪回錄中最普通的“生命”罷了。
“嗯……”林夢璿若有所思,然後頗顯無辜地答道:“大概是,我之前總是和那樣的人類接觸,吸收了太多類似的怨念吧。庫型鬥士就是這點不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自己的身體裡裝。”
“難怪你……”沒經受住輪回錄上次的逆轉。章翠翠在心裡說。都到了這個份兒上,她們也隻不過是被線索提著的兩隻玩偶,便沒必要給對方找什麼不自在了。
不過林夢璿像是沒識彆到章翠翠未完話語中的體貼,她轉了轉空空的手心,自言自語道:“我出生的時候,正是被稱為“鮮花凝華”的那個時代,與我同一批新生的鬥士,大多是外向型鬥士,我記得有一位藍衣鬥士尤擅用冰,他叫……叫……”
章翠翠見林夢璿怎麼也想不起來的樣子,淡淡地打斷她。“彆想了,遲早有一天,我們全都會忘記,想那些又有什麼用呢?倒不如珍惜這一會兒不用當彆人的母親和妹妹的時刻,想點快樂的事。”
“快樂?”林夢璿眯起眼睛,“那我知道很多呀!大部分時間,我的劇本都挺快樂的,哦,我忘了,那些快樂都是要給彆人提供的。至於我自己……還是欺負林炎夏的時候最快樂,哈哈!”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像真的不再執著於之前的話題了。“說實話,我真的覺得自己的演技比林炎夏強多了,她當明星應該當不過我才對。”
“在劇本裡的時候,我們哪有什麼演技?無非是沒有自主意識地走劇情罷了。”章翠翠不讚同地說。不過見林夢璿一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樣子,她索性也不想再說什麼了,隻低聲嘀咕了一句“真不知說你什麼好。”
再過不久,這裡就會重新變成“一切正常”的樣子了吧。章翠翠想:她到底還算是活著嗎?如果算是,那又是為誰、為什麼而活著呢?如果不算,那她又算是處在什麼狀態呢?
對大部分劇情裡的人來說,她是個“好人”,但對小部分人來說,她卻又算不得“好人”,所以,好不好,為了誰,似乎也很難定論。
嚴格地講,在輪回錄中,她還活著。她不能一直消耗能量做“好人”,那樣她就會更早地接近消失,但她也不能一直當“壞人”來緩衝休息,因為當“壞人”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段內。
她在舊劇本中也許已經死掉了,重複的劇情早已不被需要,不能帶來新鮮的刺激和能量,但她在新劇本中將繼續活著,每一次新鮮的改動,每一次合格的排練,都是為了活著所必須要做的事。
輪回錄,輪回錄,一朝傾覆,百世不得而出。可惜當時自己竟不懂,不能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