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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鳶和慕容霄的婚事,算得上人人豔羨的天作之合。
顧鳶出身將門之後,父親鎮守邊關屢獲奇功,保隆慶朝北境二十年太平後,被封了永安侯,手握二十萬大軍,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顧離有指腹的婚約,早早成了家。故而,顧鳶成為皇權爭奪的對象。
成為某位皇子的王妃,繼而登基為後,是顧鳶和永安侯府心知肚明之事,因為皇權需要兵權穩固。
得永安侯府的兵權得天下,也是宮闈裡心照不宣的秘密。
最終皇後為自己的兒子討得這份婚事,成婚前,三皇子慕容霄正式被冊立為太子。
婚事之爭時,慕容霄承諾婚前不納妾、不找通房,成功博得了永安侯和夫人的好感,成為他贏得婚事重要一環。
縱是婚後,慕容霄對她的關懷不可不說是無微不至,兩人雖不是蜜裡調油,也比相敬如賓更近一步,如若沒有登基後的撕破臉皮,顧鳶一直覺得慕容霄是個頂好的夫君,
顧鳶踏著青石板路走來,儀態端正清朗,隔著再遠,也能感受到她周身的矜貴之氣,隻是不同於以往,透著淺淺淡漠和疏離,就如熾熱的夏日裡飄起寒氣的冰。
消寂的慕容霄忽然掙紮了幾下,怒意橫生的嗚咽聲噎在嘴裡,那雙眸子塞滿了不屑與憤恨,
顧鳶也冷冷睨著他的眸眼,恍如兩世間,她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慕容霄將廢後詔書扔在她麵前的神情。
她驟然便想起方才看的一個劄子,從三品戶部侍郎柳千山所奏,永安侯兵權大握,恐會居功自傲,其女為太子妃,不能讓其恃寵而驕。自古功高震主,殿下不得不防。
要論起功高震主,登基前的代州一役,永安侯封按國公,風光一時無兩,人人敬之畏之,可這次戰役,也付出了慘痛代價,大哥顧離戰死沙場,還有……
更為諷刺的是,柳千山就是慕容霄將來的美妾柳如煙的親爹。原來,早在此時,他已經試圖站到太子的陣營,柳如煙嫁與慕容霄為妃,也不是偶然。
那之後的一些事,是否也與這個人脫不了乾係?
思緒紛飛之際,顧鳶已走到慕容霄麵前,慕容霄汗珠涔涔,鬢角碎發全貼在臉頰邊,發髻和宮裝華服都有些淩亂,像個喪家之犬。
顧鳶壓著怒意,“你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丟了永安侯府的臉。
上一世,顧鳶雖然也站了規矩,可她用替父呈上的虎符,提前請來了官家,自己沒站多少時候,倒是拿喬的皇後和晚到的太子,受了官家好一頓訓斥。
何至於如此。
慕容霄此時無法應她,隻是嗚咽聲更重。林嬤嬤臉上堆著笑,快步迎上來作揖,“太子殿下,您來了,您趕快裡麵請,皇後娘娘前前後後念叨您好幾次了。”諂媚至極。
顧鳶清淡地掃了她一眼,“今日是新婦敬茶的日子,太子妃如此儀容,衝撞了官家你們有幾個腦袋能擔得住。”
她嗓音清淡,林嬤嬤不知怎的,脊背滾過一絲寒意。
“豈敢豈敢呢!”怔了一怔,林嬤嬤陪上笑,“太子殿下是最知道老奴的了,老奴可是一直把您放在心尖上。皇後娘娘為了您的婚事,忙垮了身子,方才若不是太子妃殿下想直闖寢殿,這,這……”
餘下的話,林嬤嬤不敢說,後宮的蠅營狗苟她豈會不知,上一世她見識得太多了。
顧鳶沒再深究,徑直去了東側殿,林嬤嬤示意幾個婆子將慕容霄“請”進去。直等到顧鳶揮手命其退下,幾個婆子才敢鬆了手。
慕容霄得了空擋猛地拔掉嘴裡的麻布,雙目赤紅,兩三步上前揪住顧鳶的衣領,暴怒喝道,“妖婦,你到底對孤做了什麼!”
受到如此衝撞,顧鳶不怒不動,嗓音冷沉地吐出一句,“你當真要在此時此地談論這件事!”
“有何不可!”蓄了幾個時辰的怒意如決了堤的洪水,不受半分控製。
衣領又被擰緊了幾分。
“太子妃殿下,當眾撕扯夫君,成何體統!”林嬤嬤見勢正要發作,顧鳶餘光便遣退了她。
顧鳶雙目不離慕容霄,嘴角的輕笑一點點暈染,“太子妃成婚第二日言語無狀、舉止瘋癲,傳回永安侯府,你說,永安侯該怎麼想?官家會怎麼看?太子之位,又該如何坐得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