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
祁墨:……
祁墨忙擺手:“你師父夢遊呢吧!”
“不會哦。”鹿穗看著她,語氣認真,“這些天和師姐接觸下來,我覺得師父說得完全正確呢!”
“……”
舌頭好似千鈞重,祁墨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她都不忍心回顧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的邪惡事跡。
曠晨練,退早課,考試抄題,體測躺平,順帶砍傷同門……大半個月為了識字卷也不做學也不上,成了學院裡光明正大休學的半吊子。
汪佺口中的“特權階級”固然不準確,但實際上,祁墨不能否認,“樓君弦弟子”這個身份,從上到下,無論同門還是老師,都以此為光環,將她排除在了“普通人”的行列之外。
“有教無類”隻是形式上無意義的平等,修行這回事,天賦從來是最狠毒的詛咒。
親傳啊———
那應該是天才中的天才,萬中無一。
祁墨也是這樣想的。
天才中的天才,萬中無一,原主給所有人留下的印象就是這樣。可真難想象,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魚肉在齒舌間滾燙,帶著烤料深厚的辣意,喉嚨被戳刺的地方還隱隱作痛,祁墨看著自己咬開的魚身口子,忽然笑了一下。
總之大概不會是她這個樣子。
鹿穗已經開始懷念:“……師姐當年風采真是卓絕超群。”
“巛洲仙盟九九八十一座山,無岐師姐占近半數。”
“你還不知道吧?師姐,你說你是第一次認識我,可我呢,我已經認識你好久了。”
經年流轉,隻言片語間,破碎的畫麵猶如春末花瓣,在時間的大河裡伶仃打轉。
鹿穗進入相一山的第二年,她見到了祁墨。
“由箏,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你師姐,以後要懂禮數喊師姐,知道嗎?”
傍晚的落日如火如荼,陰影覆蓋了整片大地,唯有天際的角落燒出一點微芒,與沁了一角的淡月遙相輝映。
相一山宗主時寂,彼時帶著浮雕玉麵,墨色長袍融進淺色夜幕裡嘩嘩作響,隻看得到那半張笑臉,猶如穿過山林的清風,溫亮襲人。
鹿穗看著她的師父,然後眼神慢慢地,挪到了師父搭在女孩肩膀上的手。
最後,她看到了祁墨。
和現在的師姐完全不一樣。老實說,見到的第一眼,她不覺得那是個人。
那時六座山還遠遠未籌劃合辦之計,各自為宗。祁墨身穿伏狼山的白稠束腳緊身衣,一根紅帶綁在尚未發育的狹窄腰際,丸髻紮在腦後。
晚風從天際高處卷來,將她的碎發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就那樣站在那,雙手垂於兩側,像一樁雕塑。
眼睛實在漂亮。
用最精致的細毫在畫紙上勾勒,大概也畫不出那樣昳麗的的形狀,眼瞳黑如琉璃,擱在白瓷盤上似的,透澈分明。
瞳仁中心仿若有一個小小的、很緩慢的漩渦,鹿穗第一次見,她確信自己曾被吸進去過,等再次回過神,依然隻有那一張臉、一雙眼。
那雙眼睛漂亮的像藏品,也如藏品一般,隻是漂亮,毫無生命。
相一山的正殿前,火紅的楓樹於懸崖邊披著漫天夜色,兩個年幼的女孩各自站在樹的兩側,將晚的光影揉作一團浸染,一黑一白,就這樣站著,在天地寂然中望向對方。
鹿穗不覺得那是個人,直到後來,她也沒有改變這個想法。
師父說,祁墨師姐從很多很多座山走過來,有些山待了一個月,有些山待了至多兩月半,每到一座山上,都由宗主親自教導,親自傳授。
親自傳授。
鹿穗茫然地看向她的師父。
那她算什麼?
那個時候,她很想衝過去問問那個女孩,但是鹿穗知道,她更想問的,是旁邊笑得如沐春風的時宗主。
那是她們最正式的一次照麵。即使後來同處一座山,鹿穗也極少看到祁墨的身影。陌生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