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人不能簡單地分成好壞兩類,但是否做過滅良心的事,從氣場中的確能看得出來。
惡人做了惡事,是會鐫刻在靈魂上的,韓京南極其瞧不起楊文柏,但他周身的氣場和楊文柏實際極其接近。
這倒是讓楚招星挺好奇,韓京南是個整日欺男霸女的混混,那麼楊文柏究竟做了什麼,居然能跟韓京南這種少管所大男主不相上下,著實是一件令人深思的事。
葉淩霜上次就提醒過他,“雖然韓京南也不是什麼東西,但你離楊文柏遠點,他陰招多得是。”
他當然知道。
司空錦身上的氣場,他確實是第一次見到。明明他周身氣息溫和透亮,是做了無數好事的證明,究竟為什麼會有天譴一樣的東西?
晚上十點,蘇鸝歌派了傭人來叫他。
蘇鸝歌在會客廳接見了他,向他解釋道:“頭疼病發作了,老毛病,不是什麼大事。”
楚招星問:“您認識封昌嗎?”
他看到了蘇鸝歌眼底一瞬的茫然,也看到了空中封昌的苦笑。
“我大概是知道的。”漫長的沉默後,蘇鸝歌按著太陽穴,略顯疲憊地開口,“以前認識過吧,印象裡有這個名字,具體我不記得了,這事情和他有關係?”
“他是您曾經的朋友。”楚招星看著她身後的封昌,咬重了接下來的幾個字,“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他接著流暢地報了個年月日,“您有收藏的習慣,我給您一個建議,可以去查查那天的報紙,就能看到他的照片和生平,或許會給您一點回憶上的啟發。”
“我隻和您說一句,他是他,黑霧是黑霧,如果沒有他一直的保護,說不定您現在就見不到我了。”
楚招星彬彬有禮地一笑,“黑霧目前已經被我消得差不多了,如果您以後還感到有什麼不適,可以直接讓葉小姐再找我,我對同學有優惠的。”
蘇鸝歌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那麼這一次,你想要什麼報酬?”
“報酬的話,已經有人付給我了。”楚招星雙手交疊,托著下巴意有所指:“這次不需要,不過如果有下次的話,我很願意跳過中間商,和您直接進行交易。”
“他是他,我是我。好孩子,我喜歡你的脾氣,所以你在我這裡還有一次機會。”蘇鸝歌笑道:“你可要想好了,我能給你的,比他可以多得多。”
“那我就問個問題好了。”楚招星說。
蘇鸝歌示意他問。
“在您的眼中,應思,您前夫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鸝歌神色微怔。
楚招星以為她不會答了,然而她最終卻開口了。
“社會的蛀蟲。”
那瞬間她的眼神流露出自然而然的輕蔑,如同幾十年前的少女,對著他的父親應霖發出一模一樣的評價。
“如果沒有家世搭著,他什麼也不是。或者我坦白地說,他如今的樣子,就是對他祖輩最大的侮辱。”
楚招星輕笑。
蘇鸝歌平靜地說完了最後一句:“其實你可以問問帶你來的那位楊先生,他們兩個才夠熟悉。”
楚招星挑了下眉,很快點頭。
“那您的前夫呢?您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你說隻有一個問題。”蘇鸝歌緩緩道:“不過我還是可以回答你,我老了,不會再像年輕人一樣做事情。對這個世上大多數人來說,應霖都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東西,但對我來說,他的確對我有恩,也許他自己都不這麼認為,但如果沒有他提供的幫助,蘇家未必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變成如今的樣子。”
“我問完了。”楚招星點頭道:“謝謝您,蘇女士,下次有什麼問題還可以儘管找我。”
蘇鸝歌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
“孩子,你今年多大?”
楚招星答:“高一。”
“高一就這麼聰明,未來可期。”蘇鸝歌輕一點頭,道:“少年人,聰明一點也是好的,淩霜也很聰明,你們趕上了好時候,現在的路,可比我們那時候好走多了。”
“隻是——”她話鋒一轉,也意有所指地道:“路好走,不代表哪條路都可以走,有的人是不適合同行的,我這樣說,孩子你能明白嗎?”
楚招星笑道:“有的人確實不適合同行,但跟著他走,也未必不能走到正路上,走來了,把他甩了就是了,您說是不是?”
蘇鸝歌凝視著他,“那若是甩不掉呢?”
“甩不掉的話……”楚招星的臉上仍舊是那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他笑得天真又乖巧,黑色眼珠中卻透出幾分奇異的邪性來。
“就讓他再跟會兒唄,說不定下個路口還能再派上用場。”
這一晚上匆匆過去,楚招星不知道蘇鸝歌去翻報紙的時候有沒有回憶起什麼,他估摸著,如果蘇鸝歌什麼都想不起來,大約還會再來找他。
但願還是彆了,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擅長講愛情故事,怕是要把封昌的一腔綿綿情意都講成嬉皮笑臉的“你天天給他零食吃,他就記住你啦”“有個缺德老師乾了壞事逼著他跑了,你說過不過分”“後來你猜怎麼著,有些人死了他還活著!”
好在蘇鸝歌沒有再來。
直到第二天他們起來去上學,楚招星都沒見到蘇鸝歌。
葉淩霜早晨起來去樓上看了一眼,沒讓他上去,楚招星直覺樓上藏了什麼秘密,但這也不太重要。無數劇情告訴我們,炮灰npc還是不要太過執著於探索支線,蘇鸝歌和葉淩霜都並非壞人,那就總要允許人家家裡有點自己的秘密。
他給葉淩霜簡單講了下封昌,隻說了封昌和蘇鸝歌的同學關係,並沒說其他的事情。
車一路開向海棠,葉淩霜坐在旁邊睡得不省人事。
楚招星從未見過如此愛睡覺的人,上課時常不省人事,每逢自習倒頭就睡,不論早自習晚自習還是自習課,全部一視同仁。
但她學習確實好,在楚招星還沒穿來之前的那次月考,她是班上的斷層第一,半夢半醒間也能把數學卷子做個全對,著實有點令人嫉妒的天賦。
他打開私密備忘錄,在其中一個劇情結點上畫了個對號。
“許桃枝”“應霖”
這兩個名字同樣列在陸妄的人際關係表裡。
在原著為數不多的介紹中,這二位是一對極其恩愛的夫妻倆。
陸妄作為一個標準渣攻,擁有著小說界常見的糟糕家庭關係。他母親早逝,父親娶了個後媽,後媽是標準刻板印象裡的惡毒後媽,從小給他使絆子無數,為他扭曲的性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而許桃枝年輕時曾經關照過彼時還是個小姑娘的陸妄親媽,後來和應霖結婚後也常年對陸妄多有關照,讓他深深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
作為許桃枝的兒子,應思和陸妄自然相當熟稔,可惜他在文中出現的時候大都用“應大少爺”“應叔”來替代,楚招星懷疑作者寫著寫著也忘了他叫什麼。
陸妄曾經和楚萊說過,他很羨慕許桃枝和她的丈夫應霖,他們年輕時曾經因為世俗原因而錯過了許多年,但好在他們重逢了。應霖付出了許多代價,才將許桃枝帶回了身邊。
而那個讓他們錯過許多年的女人,多年後也付出了代價,雖然身居高位,但卻早早過世。
這些話是陸妄帶著楚萊參加這個女人葬禮的時候說的,葬禮辦得很大,因為她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全市有頭有臉的人都來參加了,自然也包括陸家大少爺。
楚招星之所以對這一段印象深刻,是因為陸妄這人愛好奇特,他好像對於靈堂搞事有點彆樣的喜好,硬拉著楚萊在蘇家的靈堂後麵也來了一發,逼得楚萊一頭撞在柱子上,差點跟著蘇老太太一起去了。
所以,蘇鸝歌原本是應該死的,連封昌最後也沒能護住她。
但在陸妄的劇情裡,他似乎對蘇鸝歌的死完全不知情,還很高興地說這果然是善惡有報。按照作者對這位法治咖的包容和謳歌來看,如果真是陸妄殺了蘇鸝歌,也沒理由不寫出來。
陸妄搞□□,搞囚禁,搞代孕,不把人當人,但他確實不會殺人。
封昌信誓旦旦說,害蘇鸝歌的黑霧是陸家搞的鬼,隻能說明陸家除了陸妄,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幕後操縱人。
“真是細思極恐呢。”
小瓜怒氣橫生,“還需要細思嗎?從你來這裡第一天,乾的每一件事,除了去火葬場之外,就沒有讓我不恐的!”
楚招星砸吧著嘴,“哦天,我忽然覺得我其實是帶著任務來拯救這裡的!我就是人間正道,花市判官,這地方沒我不行啊!”
小瓜:“我看你八成是叫黑霧灌進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