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絕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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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沒了。”寧展背對幾人,“判書未下,大理寺焉敢越俎代庖?”

“並非......大理寺執刑。”以寧長叩不起,斷斷續續說著大理寺遞來的口信:“是......吞刀自戕。”

衛子昀久困其間,若早有佩刀在身,那些屢次深入地牢的青竹隱士不至於有去無回。

“是誰。”寧展側首望向隔擋裡間的珠箔銀屏,沉聲道,“誰把刀給他的?”

殿內闃然,蓄勢已久的悶雷終於滾過天邊,轟隆炸響,霍閃將大片彤雲劈得四分五裂。

堂前燕抖翼逃散,翎羽落了一地。

這平地驚雷如擊人天靈,直震寧展頭骨。他身後立著嘉寧與景安,隱著母族與暗閣,即使火氣再大,隱忍為上。

來日方長。

戌正一刻,地牢裡燈燭通明,全然沒了先前的昏暗及腥臭。

衛子昀兩臂垂地,額倚高牆,背朝囚門半跪。再旺的光焰,如今也無從打亮他埋入陰影的臉。

寧展與衛子昀闊彆多年,原先竟不覺獅子怎麼成了眼前這副聳膊成山的模樣。

獅頭柄傲視群雄,抵著糙可磨鐵的地磚。

利刃自下而上,穿喉刺過,撐起一軀隨時欲倒的冰冷,送走齎誌以歿的不甘。

血濺三尺,草寫好夢難圓。

寧展去素冠,縛潔綾,白衫等身,腰佩長劍。

他如約出現在步千弈麵前,將一命歸陰的衛子昀擋至身後。

“步世子眼下不該盯著文官日夜趕筆,好在天亮之前將此事公諸於世嗎?”寧展平和道。

步千弈不緊不慢,撫掌稱許:“果然是淑人君子,處變不驚。在下佩服。”

這話,是明擺著譏刺寧展刻薄寡義,那坊間流傳的賢德美名不過爾爾。

寧展沒心思與步千弈周旋,道:“你我各取所需,何必逼死我的人?步溪世子,是要靠著過河拆橋來開基立業嗎。”

“過河拆橋?”步千弈微微搖頭,“待明日的新律昭示七州,先前應許步州令,同樣會交與寧世子——哦,如今該是展淩君了。”

寧展問出誰把刀給了衛子昀那一刻,便確定了答案。

“沒有判書,誰能左右衛子昀死活?”寧展看向囚室地上孤零零的刀鞘,“步世子自作主張、暗下殺手,究竟安的什麼心。”

步千弈眉梢一挑,淡然道:“聽雪閣尚且不曾追究青竹閣何故派人偽裝流民、私立暗樁。始作俑者,倒質問起我來了?”

暗閣遊走江湖、市井,不受朝綱限製,效忠掌閣一人,卻得有不成文的規矩。雖不必互通實際方位,但設在三位掌閣地界內的暗樁,皆須由主事如數呈報至該掌閣之手。

步溪能力通天者不勝枚舉,以致城內青竹、迎柳的一舉一動皆難避其耳目,暗樁及其人頭不得不平抑在合宜範圍內,諸多不為步溪所接納之念更是被扼死於根源。

然則嘉寧、墨川兩座王城中,聽雪閣明麵上自與其餘兩閣大差不離,若有心隱瞞,非常人可察。

因著步溪素來講信修睦,聽雪暗樁亦是多作調和各方用,是以縱料此隱患,迎柳掌閣墨司齊也以等閒視之。

彼時堪堪執掌青竹閣大權的寧展則深以為意。

為破前局,寧展留意到部分奔赴步溪城的落難流民。

流民多害怪血病,衛子昀確有此患且才乾出眾,是極好的問路石。

青竹閣把握憫恤之心,僅兩年便將百餘名喬裝打扮的青竹隱士陸續送入步溪城。至此,寧展能夠調動的人手和青竹閣行事的保密程度越發樂觀。

即使兩年後步千弈親自毀了這條見不得光的詭道,步溪城中像衛子昀這樣的猛將早已各有所成,令人盤查、清理起來十分不易。

“這是掌閣之間的賬,你大可找我當麵算。如此大費周章去為難一個小部下,”寧展道,“聽雪閣怕是連本兒都賺不回來罷?”

“衛氏的死活,從來由他自己而定。他一心求死,聽雪閣能如何?”步千弈懶怠與他爭執,似是豁達道:“那舊賬,就算你平了。”

平?

青竹隱士粗席裹屍,斃命數日不得落葬。

衛子昀手腳筋脈儘斷,唯有吞刀過喉,方才得個痛快。

步溪累年難消的淩虐,到頭非得借一個外州人的手和命奮起反抗。

爛帳筆筆,片言何平?

“嘉寧人氏,為著步溪的新律出頭、認罪。你們呢?”

寧展瞥向衛子昀手掌殘留的墨漬和枯紅,指節作響。

“不止斷人手腳,連性命都不肯留。這般蠻不講理,步世子早前還要與我談合作?”

“非也。這新律換敬令,是在下與你協約所定。但衛氏手裡,另有寶物。他的命,”步千弈漫不經心道,“須得由此物來換。衛氏心知肚明,展淩君豈會不解?”

寧展固然高挑,還是比不過步千弈的先天優勢,矮了對方兩三寸。

他跨步上前,勢要護住衛子昀的屍首,道:“能解如何,不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