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今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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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溢希冀與活力的仲夏,北林榮豐,涼風吐穗,高葉碧田田,人們總能找到值得慶賀的喜事。

如今七州地闊天長,萬裡疆土上,似乎隻剩這一方小院孤寂悲泣。

痛昊天不吊,歎哀苦無告。

七日後,聽雪暗樁眾人為熊霆辦了簡單的葬儀。

簡單無華,是熊霆入閣當天寫下的遺願。

熊霆五歲至慈幼莊,九歲學成出山,閣中任職二十載,在李主事手下為後生撐起聽雪的第一片天,卻有言在先。

他死時,不要珠翠隨葬,不要金鏤玉衣,但求師弟師妹到場告彆,歡送這段來之不易的緣分;此後珍惜眼前,無事不準念他,否則投胎路上牽絆太多,閻王不給過。

聽雪閣中,除卻些個多嘴多舌之人,都是真性情的漢子和姑娘。

棺槨一去,院中狂風裹著素花、喪幡、紙錢哭號,刮得漫天漫地。數百身縞素接連哭倒於燠熱的焦土,昂首,豔陽光芒萬丈,比臘月割麵的嚴霜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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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聲雜,庭遍流痕。

白歌帶著熊霆的死訊回到聽雪閣,被同僚齊身攔下。

三大暗閣內部皆有任務不可互通的規矩,各在其位,各司其職。但今夜,熊霆分明連任務都沒有,該留守暗樁。

師弟師妹未等人歸,隻等來這平地一聲雷。因著熊霆擅自行動、死狀慘烈,步千弈有令,白歌甚至不能把他的屍首直接帶回聽雪閣。

然麵前俱是不明所以的小輩,倘白歌不說明熊霆死於誰手,便不讓白歌進門。雙方僵持良久,直至鬨得李主事下山,才算作罷。

相較三天兩頭不見影的步千弈,李主事更像坐鎮聽雪閣的中流砥柱。她深知近來並無行刺寧展的任務,即是有,也不可能派與熊霆。

昔年,他亦曾是怪血病中死裡逃生的小孩。熊霆二字並非本名,實是進了慈幼莊後必不可少的新身份。

他的父母,分彆來自嘉寧和步溪。

其母原是其父撿回家作妾的菜農,其父卻在嘉寧大舉處決身害怪血病之人時,毅然將其母推了出去,聲稱她正是給全家帶來不幸的病體。

可怪血病不會傳染。

天不收惡人,惡人自來收。

上頭要根除隱患,熊霆一家是嘉寧境內被滿門抄斬的第三十六戶平民。

世家鋃鐺入獄,布衣走水絕戶,肆虐七州的怪血病在嘉寧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便是琛惠帝手腕。

母親將四歲的熊霆藏入恭桶,他躲過此劫,沿地溝流浪,吊著幾口氣爬向母親的故鄉。由於體魄出眾,兼之步溪血脈,他被步長微選中。

入閣以來,熊霆始終是小輩們的後盾。哪個闖了禍,都知道往大師兄胳肢窩底下躲罰,而他自己從不犯禁。

父族全滅,他仍難消恨。此番,他是鐵了心要向琛惠帝討債,殺不到善王,便除掉那個自以為然的少君。

他默默離開暗樁的前因後果若在閣內傳開,保不齊又要出多少個意氣用事的熊霆。

李主事好謀善斷,當即正告所有聽雪隱士,不得對熊霆之死妄加議論,違者驅逐出境——任他們日日在外州人手底下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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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佳與不似旁人那般哭倒暗樁門前,沒踏出院子半步。她跪坐祠堂蒲團,望著熊霆的牌位出神。

白歌目送靈柩遠去,捏緊了拳頭,轉身進屋。

他跪上寧佳與身側的蒲團,給大師兄磕完三個響頭,再沒多餘動作。

寧佳與聽著響,留意到自己敬的香燭快燃儘了。她凝矚不轉,訥訥問:“師父回來了嗎。”

寧佳與在此守靈七日,李主事卻一如既往待在慈幼山莊。直至今晨熊霆出殯,師徒二人方才草草見了一麵,且話都沒說上,周連帶著步長微的口諭傳李主事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