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一愣,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事情,有些頹唐的說道,“我家那小子,平日裡好高騖遠,不安心勞作,總想著一夜暴富,在外頭搗鼓什麼生意。我罵他好多回,我們這種泥腿子,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能倒騰出什麼花來?”
“他偏生不聽。說起來,就在這個年節,臘月裡,他拿了好些錢回來,說是自己個賺的,我擔心他的錢來路不正,他說是不小心尋了個古董,撿了漏……”
閔惟秀嗤之以鼻,哪裡有那麼多漏好撿的,又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有黃金瞳!
人群中議論聲更大了,大家都七嘴八舌起來,“哎呀,年節之後,翠紅不是還想著送酒兒去私塾麼?當時我還笑她,說酒兒年紀老大不小了,再過幾年都能夠討媳婦了,還讀什麼書啊……”
“對,那個王大膽也是,今年開春之後,天天喝酒吃肉的,還尋了個媒婆,要成親呢!”
薑硯之看向了盟主夫人。
盟主夫人看向了小廝,“還不給老娘滾出來,說吧,那老小子背著我乾了什麼好事!”
小廝腿一軟,跪倒在地,“夫人,小的真不知道啊!主人退隱江湖,乃是因為舊傷複發……年前,主人不是同小的一道兒出了一趟遠門麼?那次我們是去求醫問藥了,大夫說,主人有舊疾……”
盟主夫人打斷了他,“這事兒我知道,不是要用紫河車入藥嗎?我去藥鋪裡尋了來,他吃了卻也不見好。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他一把年紀,還想登天不成!左右那舊疾,也不致命……”
薑硯之搖了搖頭,“盟主要用的紫河車,不是一般的胞衣對不對?裡正的兒子牽線搭橋,翠紅毫不猶豫的賣了雲霞,王大膽不是目擊了要分一杯羹,就是幫凶……他們一道兒,害了雲霞對不對?”
小廝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具體的事情,小的也不知道。當時盟主隻是對我說,說村裡人打了野味,他想要買來吃,都同人定好了,我是從裡正兒子手中拿來的,用個小竹籃子裝著,也不知道是什麼。”
“我給了他錢,旁的真的不知道。我們經常在村裡買菜買肉的,隻是那一次錢袋子特彆重……”小廝說著,瑟瑟發抖起來。
薑硯之說著,看向了站在籬笆外的一個穿著藍色長衫的少年,他梳洗得乾乾淨淨的,腰間係著一個短短竹笛,若是仔細看的話,他的手,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放著,好似手中牽著一個什麼似的。
但是他的手空蕩蕩的,根本什麼都沒有。
“他不知道,你知道對不對。酒兒,你知道,雲霞是怎麼死的?你也知道,這四個人是怎麼死的,因為你就是凶手。是你在為了姑母報仇。”
栓子一聽,頓時跳了起來,“不可能,翠紅可是酒兒的親娘啊!”
小小少年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沒有錯,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以後的二十九,也不會有人吹笛,有人死了。我今日來這裡,便是來投案自首的,以子殺母,這個天地,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你們永遠都想不到,一個人,一群人,可以殘忍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