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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海水裡,看不清海水的起伏,搞不清海水的脾氣。
但是,這次不一樣。
百合子、紮爾布、以太和露西看到了水中水。
確切的說是水流的奇怪變化。
就像沙漠裡高溫下騰起的熱空氣,在空氣中看到氣體的流動。
他們看到的不僅是水流形態,仿佛有隻看不見的手正在用水流繪畫。
用水流繪畫可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事,正在四人呆若木雞地看著水流湧動時,如同水龍一般的透明水流直衝他們而來。
來不及眨眼,潛水器就被卷進漩渦般的水流中。
“啊!這是什麼東西呀?!”
紮爾布的聲音也淹沒在水流之中。
露西感受到的生命信息越來越強烈,她抓緊以太的手,借以傳達這種未知的緊張情緒。
以太感受到露西的緊張,輕聲說了句:“潛水器啥啥都好,就是穩定性太差,容易隨波逐流。”
“這是自由的代價。”
百合子聽到他們的話,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
潛水器在旋轉,就像坐在旋轉木馬上,外麵的世界逐漸模糊,裡麵的人卻十分清醒冷靜。
人類確實是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從最初的眩暈、惡心中適應過來,便對不停旋轉下墜的事實坦然接受,心情一放鬆,睡意就跟著來了。
長長的一覺醒來,竟然還在旋轉下墜,潛水器艙外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見。
經常處於危險中,多次經曆過危險後,大家似乎都對危險產生了免疫力,或者說習慣了危險。
百合子第一個醒來,望著艙外的黑暗發了一陣呆,無聊地打量起自己的身體變化。
放鬆的時候,身體喜歡拉長成蛇體,最開始百合子並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尾部,現在,她想彎曲、打結,還是觸碰、擊打目標都是隨心所欲的事。
可以自由切換人體和蛇體,就像能在空氣中呼吸,也能在海洋裡潛遊一樣。
百合子的身體不再像普通人類一樣隻有一套生命係統,身體裡演化出兩套獨立適應空氣、海洋的生命係統。
紮爾布雖然停滯進化一段時間,但也能很好適應在幽暗缺氧的環境下視力、聽力的另一套係統。
以太和露西的情況最為複雜,此刻他們還在昏沉睡眠。
他們的睡眠時間比普通人類和其他超人類的還長,但以太和露西都明白,最終他們將永久地合體。
這是殘忍的事實,就像鮟鱇魚雄魚永久融化在雌魚身上一樣,隻會保留大腦。
雖然以太的大腦功能最強,但目前看來身體其他機能逐漸虛弱化,甚至退化,極有可能被露西融合。
露西的信息處理技能在魔方島黑暗區域得到一次精進,在海洋裡還能通過不同信息刺激得到更多的提升機會,有時候技能強大到她無法掌控,需要以太從旁幫助才能安全提升。
所以,他們的技能注定了他們永遠不能分離的命運。
每個超人類被改造之後,都朝著不可預知的改進提升道路改變著。
隻有普通人類,比如由拉和雅琪,除了智力、心理通過一次次冒險積攢下來的經驗得到一點點提高外,仍然停留在正常範圍。
與擁有特殊技能的超人類相比,攻擊力和防禦力的差距越來越遠。
一句話,超人類技能越強大,普通人類顯得越無能。
學習提高、經驗積累和信息傳承是普通人類獲得進步的主要途徑,雖然其他技能較弱,但應用感官信息感知四周和運用其他器械工具依然是普通人類的最大優勢。
隻不過,每個生命終結,沒有保存下來的知識和信息都被清零,新生生命又開始一次跌跌撞撞的摸索積累。
百合子就處在歡喜和憂愁之間,一方麵她歡喜自己變得強大,具備超人能力;一方麵她深受被改造帶來的痛苦,放棄普通人類的外在形態和內在生命形式。
於一個在地球東方受過傳統教育的成年女性來說,是難以說服自己的坎兒。
話說回來,憑什麼你就能隨心所欲地什麼好處都占啊?
玉皇大帝是你親爹?
還是上帝是你親舅舅?
有得必有失,已然這樣了,隻能麵對現實。
“你們還沒醒嗎?”百合子覺得有點孤單,問了一聲。
茫茫黑暗中無人應答,難以忍受的寂靜和恐懼。
沒有參照物,長久在旋轉中,漸漸地,無法感知旋轉下落是否已經停止。
百合子獨自麵對艙外的黑暗,剛才打量身體所帶來的小歡喜隻是跟普通人類相比,很快,黑暗中的一瞥就像不知從哪裡射來的**,徹底消滅了她的小確幸。
黑暗中的水流變幻出不同深淺的黑,那真是傳說中五彩斑斕的黑驚現人間。
不同深淺的黑被看不見的力量變幻成不同的景象,猶如烏雲滾滾,殺氣騰騰的天兵站立在雲層之上。
一隻巨大的眼睛
,是的,像眼睛一樣眨巴的黑暗靜靜地高懸在潛水器之外的上方。
巨眼慢慢破裂開,幻化成地獄裡伸出的手掌,手指細長,扭曲變形,不斷向外擴張伸展。
“不,不!”百合子提醒自己,這是大腦自己製造的世界,這些不是眼睛或者手臂,對,它們隻是流速和方向不同的海水形成的奇異景象。
單純的水流,無論多麼洶湧和壓力,潛水器都能承受。
百合子知道,人類大腦有時候真是讓人無語,可以選擇性失憶,也能選擇性逃避。
在鋪天蓋地的恐懼中,“啪”就像斷電的電視機,突然間就黑屏了。
你相不相信?
黑與黑之間存在非常大的差距。
水流旋轉下的黑,是朦朧的黑,人類本體感受器知道自己在潛水器裡,知道自己的手腳在乾嘛。
現在所處的黑,是喪失自我感知的黑,百合子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眼睛究竟是睜著還是閉著,手腳是收縮還是伸展,都在哪兒。
“啊,救命啊!”
百合子禁不住發出呼救聲,可轉念一想,自己是戰隊裡技能最強的,不知道其他夥伴們怎麼樣了:“以太和露西、紮爾布,你們還好嗎?”
沒有回應,仍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黑暗中並不是空無一物的,就是紮爾布這樣在水域絲毫沒有攻擊力的超人類也能感受到四周充滿了生物。
聽不見它們呼吸、也看不見它們的身影,但是它們無所不在。
看不見的生命體就像柔軟的身體帶著切割性很強的工具,水一般地包繞著他,然後開始殘忍的切割,身體感覺不到疼痛,但是能恐懼地感到,四肢離開了身體,頭顱被翻來覆去地研究。
這種極端的恐怖感覺比紮爾布在山洞裡接受改造時還強烈,因為疼痛感的喪失,大腦不斷提醒破碎的身體受到的切割感受。
“不,不要啊,救命!”紮爾布發出窒息前的呼救。
其他人在哪裡?
是不是潛水器的揚聲傳播裝置壞了?
為什麼沒有回應?
黑暗包裹了一切。
黑暗裡窸窸窣窣的生命體密密麻麻,令人驚懼,卻靜寂如死地。
以太和露西一直無法醒來,他們從來沒有一起出現在共同的夢境中,是的,他們清楚地體會到自己就是在做夢,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黑暗和冰冷占據了一切,所幸他們不需要用眼睛,也能感受或者“看見”生命體。
它們和黑暗融為一體,喜歡寒冷,沒有固定形態,更像是一種透明的能量體。
它們穿過他們的身體,自由自在,感覺像切割,沒有痛感。
它們可大可小,但不能獨立存在,都是**性生存,看上去似乎是一個整體,但是缺少其中的一小部分,並不會影響任何功能。
露西試圖和它們建立對話聯係,不論哪種形式的交談,她想了解它們的意圖。
它們沒有發聲係統,存在波動性。
隻要這種生命體具有波的特性,就能和以太、露西聯接、交流。
“我們來自艾瑪西星雲,被囚禁在海底。”
聲音就像沙土裡拱來拱去、嘶嘶作響的蟲子。
“誰囚禁了你們?”
“沃貢。”
“沃貢已經離開了。”
“你們不是沃貢。”
“對,我們不是沃貢。”
“沃貢的機器。”
“我們撿到了沃貢的機器。它們看上去就像為我們訂製的。”
“你們來自哪兒?”蟲鳴聲聽起來有點悲涼。
“我們來自銀河係的地球。我們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