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鐘雁辭每日瞥向窗外、懼怕無比的那個衍衍哥哥嗎？
當然，第二天見麵時，他又衣飾考究，眉冷目淡，恢複一貫矜貴自持的狀態。
十月往秋，粉筆字看久了也變成迷糊的黃色。中學一般11點半放學，11點鐘洲衍給許鹿鳴發消息：“在做什麼？有在想我？”
字數都掐得甚簡約。
黑板上表格枯燥，許鹿鳴坐在教室的第三排，細密眼睫毛就輕顫，悄悄回說：“EXCEL理論課。你呢？”
鐘洲衍那邊回：“化學。老頭兒今天嘴裡噴甲烷，估計昨天跟老婆吵架，一堂課罵出去好幾個。”
普高生一個比喻就把人拉出差距。許鹿鳴什麼甲烷乙炔的聽不懂，問：“有罵你嗎？”
鐘洲衍：“除了你罵過我滾，還有誰不要命？”
許鹿鳴就不答他。反正她現在是個不良少女。
鐘洲衍便說：“想吃什麼先想好，中午在三叉口樹下等我。”
三叉口是三條馬路的交彙，分彆引向三所不同的學校，一到放學時間路邊就三三兩兩全是穿校服的學生。
職高除了周一升旗要校服，其餘都不用穿，許鹿鳴左右編著辮兒紮起馬尾，站在樹下顯得十分耀眼。好幾個學校的都認識她，看她站在這兒，便猜度她在等五中的衍少。
鐘洲衍從對麵馬路走過來，五中秋天校服是白襯衫和黑西褲，即便最簡單的裝束，襯在他肩展脊直的高挑身型上，都顯得那般考究。
許鹿鳴愛麵子，怕人覺著自己配不上他，每次來其實都在鏡子裡照好幾次，隱隱也收斂了裝扮——比如挑染的兩縷頭發，她都辮起來，這樣就看得不明顯了。
女孩腳尖一墊一墊的，儘管在人群裡不顯眼，可鐘洲衍發現，自己總能夠輕易地把她認出來。
走到跟前問：“傻站什麼？”
許鹿鳴牽了下他袖子，說：“在等你呀。”
鐘洲衍便含了下嘴角。奇怪也不是從沒與人交往過，這種體驗卻從來沒有。
路過的有人私下裡議論：“好羨慕。你猜他們有沒那個？”
“不知道，應該還沒有吧，但聽說有人看見衍少給她買內衣。”
“先彆羨慕，你先長成她那樣了再想彆的。”
許鹿鳴聽得就斂眉，瞪著鐘洲衍：“你跟魏蘭嵐分手，為什麼不跟人解釋清楚，害我被誤會插足？”
鐘洲衍卻仿佛樂得見她受窘，回道：“解釋什麼？告訴他們我們沒接過吻，沒發生過關係，我沒給你買過胸-罩？”
許鹿鳴不知道鐘洲衍跟之前的十個是不是也這樣，可他對她的放縱與刻薄，就像是將性情至深處暴露，不遮不掩他的毛病，真讓人又氣又瑪麗蘇少女心泛濫。
握了拳頭要打，鐘洲衍把她牽住說：“中午想吃什麼？”
許鹿鳴這學期開始，中午都不回家吃了，騙司馬達說自己在網吧裡打工兼職。這樣曹冬梅就不用再特意趕回去做飯了，而司馬益和曹可妍也可以跟著司馬達，在小學食堂裡吃完了再回去午睡，這樣便能輕省下許多功夫。
所以你看她，交往這麼個飯票男友是多麼重要。
許鹿鳴想了想：“砂鍋米線。”
鐘洲衍麵無表情：“世界那麼大，兩個月的時間，你對不同的就不準備嘗試一下？”然後便帶著許鹿鳴來到一家日式餐廳。
點了鹽烤北海道秋刀魚，鬆茸湯，鰻魚卷，還有一些燒烤小食。
許鹿鳴在自助調味碟裡加了蒜蓉、醬料和香菜，鐘洲衍麵前隻有一疊簡單的醬。
在一次吃飯好幾次，許鹿鳴發現他不吃蔥薑蒜，且最厭惡香菜。但是鐘家的餐桌上日常卻有這些，也難怪他一直不怎麼在家吃。
許鹿鳴便問道：“你不吃的，為什麼不告訴廚房張姨，叫她彆放？”
鐘洲衍淡淡的：“雁辭喜歡，我說了有必要？”目光清冷，英俊臉龐勾勒在餐廳的陰影下，顯出幾分寂寥。
所以因為雁辭愛吃，他就不說。而且酒店他的那間套房，嘴上並不表露，私下裡卻給雁辭設了指紋，縱許他進出。其實還是心底溫柔的吧。
許鹿鳴忽然好奇道：“鐘洲衍，能不能問你個問題……為什麼從來沒見到你爸爸？”
鐘洲衍聽得臉色一沉，少年似緩和了幾分鐘，然後說：“想知道？下個周末有空嗎，我帶你去個地方。”
沒想到他這樣淡定，許鹿鳴原本提起的緊張神經不由紓解。便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