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後的事情一弦就不太清楚了,他不太出門,隻是會有些求醫問藥的人找到這裡來,師父會問些外麵的情況,他才零星得知,師兄此次下山,可以說將武林攪的天翻地覆,人人聽到他的名字就如同聽到閻王來索命了。
雖然在山上,師父從來不提起師兄,但是一弦知道,師父還是想念他的,時常會站在山頂矗足遠視,望著師兄下山的方向,沉默不語。
大約過了兩年,一個雨夜裡,一弦突然被雷聲驚醒,他從窗戶外看過去。
是師兄回來了。
風雨交加的夜晚,他披著一件暗黑色的鬥篷,蓋著頭,看不清臉,跪在雨夜裡,很安靜。
但是熟悉師兄的一弦還是認出來了。
他很開心,穿了鞋就準備出去,卻在開門時發現師父房間的燈一直沒熄,一點燭火,晃晃悠悠的在雨夜裡閃爍著,帶來一點溫暖的味道。
他一直生鏽的腦袋在此刻終於轉開了,他琢磨著師父肯定知道師兄跪在外麵的,不然她不會這樣晚了還不熄燈。
師兄肯定也明白,隻是他想要請求師父的原諒,所以才跪下雨裡懲罰自己。
一弦看了眼竹籬笆門,連隻山雞都能隨便翻出來,何況是手腳健全的師兄呢。
他就又默默的躺回去睡覺了。
師父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嗯!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門外也沒了師兄的身影,他以為是師父心軟,放了師兄進來。
吃早餐的時候興衝衝的問師父:“師兄呢?怎麼不叫他一起來吃?”
師父夾菜的手一頓,輕描淡寫的道:“你沒有師兄了。”
一弦也沒當一回事,師父這人心最軟,師兄報完仇回來了,隻要他以後不再做這樣的事情,師父遲早會原諒他的。
可是沒想到師兄這一跪就是兩年,兩年來他每天都是子夜來,淩晨走,披著一件黑披風,就跪在門口,也不進來,也不說話,風雨無阻的。
一弦就日日看著,連一向樂得看師兄受罪的他都有點看不下去,可是師父還是一點原諒的意思都沒有,隻有每日裡房間的燭火不會熄滅。
之前一弦以為他會使苦肉計,因為這人最是奸詐,以前惹了師父不高興的時候,就經常使苦肉計。
可是這兩年,他卻一次也沒使過,哪怕有幾次高燒,臉燒的通紅,他也沒有在師父麵前暈倒過,都是堅持著第二日一早下山。
一弦忍不住悄悄問師父,“你真的不原諒師兄嗎?他跪了兩年,門口都給他跪出一個坑來了。我出門都會在那裡摔一跤。”
師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爬籬笆出去。”
一弦不敢給師兄說好話了,反正他已經儘力了,他會在心裡默默給師兄支持的。
轉折大概是有一天晚上師父沒點燈,每日師父房間的燈都不會熄滅,可是那天她熄了,在師兄來之前,早早的就熄了。
一弦已經日日養成了習慣,看見師兄來了就睡覺,然後那天就發現師兄還沒來,師父房間的燭火就熄滅了。
他當時心裡一個咯噔,心想,壞了,師父這是徹底絕了師兄想回來的心思了。
不過他也跟著睡覺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一起來,就看見師兄笑吟吟的坐在餐桌旁喊他吃飯。
師兄已經跟他印象裡的師兄不太一樣了,雖然這兩年他日日會過來跪著,可是一是在夜裡,二是日日披著鬥篷,他一直沒看清楚是什麼樣子,沒想到這日白天一見,跟四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