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閩地這十幾年的種植經驗,乾承帝與幾位大臣們商量商議之後,決定省略了在京中的研究過程直接推廣。
於是譚晏便需安排人將閩地傳來的所有關於根薯的信息整理刪節成冊,與養豬場的事一起安排。
可是對於百姓來說,養豬雖然能掙錢,那畢竟也沒有吃重要。
根薯的口味就決定了,它的推廣會比較艱難,譚晏為此頭痛得很。
另一邊還有各地市舶司的增製問題。
以前因為隻收進口稅,出口基本無需監管。而現在兩邊的稅收都收了起來,市舶司甚至是海上護衛隊的壓力便一下子增大了。
而這些都是戶部的事情,作為戶部尚書的譚晏一樣都脫不了手。
接著今天陛下又給他們找到一件事情,說是要在京中建立一所書院,卻要請那些陰氏子弟來做講師,專門教習醫術的。
譚晏簡直覺得自己這位聖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壓根不知道他這些想法都是從哪裡來的?
他明明應知道那些陰氏的人握著比青芝山還有雄厚的武力,可陛下卻偏偏看中了他們的醫術,其他事情一概不提。
兵部那邊提了好幾次要讓陰氏的人入伍,卻都被陛下壓了下來。
眼看這次又要無功而返,兵部左侍郎李冰正要退下,乾承帝卻一臉和氣地道:“李愛卿不著急,先與朕一道用個午膳吧!”
隨後殿內五六個人一起陪乾承帝,吃了一頓讓他們十分消化不良的午餐。
倒不是說食物有多不好吃,而是乾承帝的態度實在有些熱情得詭異。
從頭到尾他們的陛下就一直在介紹這種食物的如何美味可口、香甜滑嫩、晶瑩剔透、人間珍品。
等到端上來一看,眾人就在心中嘀咕,這不就是一碗長得有些透明的麵條嗎?
雖然口感確實與麵條有所差彆,但也實在沒有看出有什麼稀奇的呀?
直到譚晏聽到乾承帝笑眯眯說道:“這可是朕與皇後親自磨粉製作的薯粉,眾愛卿吃著感覺如何?”
這話一出,那李冰立馬心領神會地一頓誇:“皇後果然賢良淑德,陛下有福也!”
乾承帝聞言立馬笑開了,“皇後說了,這薯粉口感叫做 Q彈勁爽,朕一連吃了好幾天,怎麼吃都不膩!”
“臣也覺得這吃食口感特彆,十分爽口,真是想再吃三大碗,皇後實在慧心!”另一個吏部姓胡的大人也連連誇道,直把乾承帝誇地滿麵紅光。
譚晏卻忽然靈光一閃,出聲問道:“您說這叫薯粉?這是用根薯製成的?”
乾承帝得意點頭:“不錯,譚愛卿覺得如何?”
譚晏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大聲道:“好!實在是太好了!國之主母,慧者恩也。”
這一頂高帽戴下來,聞弛聽到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還是笑眯眯地接下了。
乾承帝這個人,要順毛捋。
除非他自己的實力強過對方,否則聞弛即便心中對於有些事情再不滿,他也不能表現出來。
而且這些事情說到底,終究是他自己作繭自縛,其實也不能怪彆人。
這麼想著,他從浴池裡出來,卻是目不斜視地走向鈴鐺。
鈴鐺見狀,憋著笑趕緊上來替他擦乾了身上的水珠,又為他裹上衣裳。
自從換身體來,對於聞弛來說,洗澡都成了一項酷刑。
他糾結了很久,到底是讓太監來幫他洗,還是找宮女幫忙。
最終他選擇——我閉上眼睛,你們愛誰洗誰洗。
聞弛泡個澡,把自己泡得滿臉通紅,出來卻看到常小歲帶著尚奎正等在那裡。
聞弛很自然地朝他們笑了笑,“怎麼,找我有事?”
最近尚奎正帶著掖庭司的人,加大馬力在京郊修建新的玻璃工坊。
現在有聞弛的新身份在,做什麼事情都方便很多。
他還以為是工坊裡麵有什麼事。
尚奎還是沒有辦法很快適應聞弛現在的身份,膝蓋下意識地想屈,卻是被常小歲輕輕一腳踹在了腳踝上。
常小歲現在已經能站起來了,聞弛便將他搬來了鳳臨宮。
尚奎趕緊站直了身體,扯起笑容道:“最近戶部那邊要派一些小吏,送到地方去推廣根薯,我就想著,要麼也讓我們的人帶上風輪紡車跟他們一塊去。”
聽到這話,聞弛卻露出遲疑之色。
彆說是風輪紡車,就算是多紡錘紡車推廣起來,那也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可是憑著聞弛那渣渣的曆史知識,他還是清楚這種紡車對整個社會帶來的重大變革的。
動力紡車的到來,能夠將女性從家中解放出來,她們一部分會分擔家中男性的工作,而另一部分則需要用手工業來消化,從而極快地促進經濟發展。
可有時候這並不會代表女性的生活會過得更好。
就像那位曹大人所說,即便不織布,這片土地上的口糧依舊會進入到這些人嘴裡。
織布並不會讓他們吃得更多,甚至反而可能會讓他們更辛苦,必須以更多的勞動才能換取足夠的口糧。
所以將勞動成果的分配往百姓身上傾斜,是很多人在努力做的一件事。
這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也一直都是一件難以掌控的事。
想要推廣動力紡車,聞弛首先得儘量減小紡車進入市場後帶來的巨大負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