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看著太子調查到的東西, 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二兒子的心思,也知道他在和王昶密謀些什麼, 但是他從未想過, 二兒子竟然會想取弟弟的性命。
太子身體本就不好, 若是真被他得逞, 喝下幾碗就可能病逝,而自己還會被蒙在鼓裡。
隻是這個汪良娣,罷了,看太子的樣子, 怕是想保她,而且她告發有功, 就這樣吧!
“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父皇會派人去接手, 你好好修養。”
“父皇,兒子的身體怕是不好了,雖然說不要多思, 但隻要在這個位置上, 就算不想多思,也會有人逼著你去思去想。”
說到這, 太子又咳嗽了幾聲,捧起手裡的藥茶, 默默吃下。
如今不管是宮裡還是太子府,最常見的就是這種藥茶了,他不能大補,隻能將各類藥材泡著水吃。
“不要說喪氣話, 既然醫官使說你有三年可活,那就一定要活過三年,不然,你讓阿澤怎麼辦?讓你嬢嬢怎麼辦?”泰安帝看著兒子,這病越拖越久,將身子都拖垮了。
“父皇,兒子明白的,如今阿澤越發的有長進了,行事頗有章法。”
“嗯,那小子可比你出息,不知道了就來問我,朝堂上的事,現在知道大概了,以後得多考考他。這事我來,你不用費心。”
說到孫子,泰安帝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太子心中也寬慰了一些,至少,得撐到阿澤能夠獨當一麵才行。
唐林整理著各府的戶籍冊,現在二月,夏稅是六月征收,這四個月的時間,唐林想要讓各府重新定戶籍等級,並且按照格式記錄。
而且趁此機會,也能統計一下寧朝還有哪幾個下縣、中下縣,趁著國庫有銀,齊尚書還大方的時候,可以幫扶一些。
於是,他將自己的想法寫在奏章上,首先各府戶籍冊按格式錄入,每一縣都要分開,其次按百姓的年收入進行劃等,最後根據戶籍冊裡各縣的等級人數,製定相應的政策。
唐林先將奏章交給吳尚書,吳尚書見了點點頭,說道:“兼之,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各府的官員可不會按你的想法來,特彆是戶稅劃等,到時候瞞天過海,我們也無從得知。”
“下官明白,這些事情我們隻能儘力而為,多多核實。下麵的官吏就算想動手腳,那也隻是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百姓能因此受益,此策便算成功了。”唐林說道。
“也對,這個戶籍冊的樣式不錯,這樣一來他們能在人口上做的手腳就少了,朝廷這邊也能清楚各府有多少人,將一戶拆分成幾戶的行為可就不成了。”
吳尚書點點頭,在奏章上蓋上章,呈交給官家,官家蓋章後,那麼這件事情就可以下發下去。
對於清查戶口一事,不僅是吏部,戶部更是關心異常,這個可是關係到每年稅收的。
所以吏部和戶部都派了官員到各府,特彆是金部的郎中、員外郎、主事,他們幾乎年年都要出去,而且金部的人也是最多的,吏部就沒有這麼多人,隻能派官員去幾個主府。
吏部忙得如火如荼,而泰安帝這邊也查到了讓他寒心的消息。
自從知道紀黃啟打算向太子動手後,泰安帝就派人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就連和妃那裡,他也沒有放過。
其中最大的可疑之處就是他們如何知道太子虛不受補?這件事情,也隻有翰林醫官院的醫官們能得到些消息。
當然絕不可能是醫官使,若真是醫官使,他們也不會繞這麼一圈,最有可能的是下麵的醫官。
如此順藤摸瓜,泰安帝自然就發現了他們密謀,聽到下麵人來報說和妃已經拿到了藥時,泰安帝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他倒是想知道若是自己一直不過去,和妃會不會將藥端過來讓他吃下。
至於四兒子那邊,他早已提醒過了,太子、定郡王、然後是自己這個皇帝,好個王家,紀黃啟可真是個好兒子呢!
王家世代住在永熙府路,永熙府的知府是泰安帝的心腹,應該說自從王氏女進宮後,曆任的永熙府知府都是他的心腹,這步棋他準備了許久,沒想到最後還是用上了。
泰安帝送出密函,讓他們盯緊了王家,一旦上京府這邊有消息傳出,就立刻拿下王家,謀逆大罪,那些世家為了麵子名聲也不敢為王家求情。
寧朝的世家,泰安帝盯了許久,還未登基時,他曾到彆地救災,至此了解了世家之害。
世家子弟有好有壞,其中也有真心為朝廷辦事的,但是在觸犯到世家利益的時候,這些臣子也會反咬朝廷一口,在他們眼裡家族大過寧朝。
所以泰安帝對世家一直都有戒心,鼓勵寒門弟子,重用寒門弟子。對於世家子弟,他會先觀其品性,看看他們對百姓是否有憐憫之心。
也不要求他們仁愛或者感同身受什麼的,隻要心中有幾分寧朝和百姓就好。
世家子弟自小錦衣玉食,住在各地最繁華的地方,從未真正看過百姓的生活,不過也有少數會幾個知道百姓疾苦的,像這樣的,泰安帝才會委以重任。
不論寒門還是世家,一家最多三人有重要差遣,其他的都是閒職或者不怎麼重要的差遣,他不想麵對,某家死了個長輩,然後大批官員丁憂的場景。
這也是那些世家最不滿的地方,他們都能感覺到泰安帝在打壓世家,但並不覺得自家有何錯,家中子弟優秀能考中進士,卻隻能得些閒職。
如今科舉難度日益增大,除了要和彆家子弟爭,還要和寒門子弟爭,進了朝堂後還不得重用,這太過不公。
泰安帝看著眼前的和妃,也算難為她了,竟然過了五天才過來,看著放在旁邊的湯,泰安帝自嘲一笑,也對,本就沒什麼情,利益相關罷了!
輕輕揮了揮手,外麵的侍衛就進來了,隨行還有擅長辨彆醫藥的醫官,而和妃的宮裡也有人過去搜查了,人贓並獲,無可抵賴。
和妃看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從始至終這就是一個套,泰安帝一直知道,甚至於,這件事就是他引導的!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老了她也老了,初入宮時的雄心壯誌她早已沒有,隻是她還想為兒子、王家脫罪。
她慢慢跪下,說道:“陛下,此事是妾一人所為,隻是為了我的孩子,但阿啟還有王家並不知情,望陛下明察。”
“王氏,王家在永熙可謂豪強,幾百年下來,你們得到的還不夠多嗎?卻還是貪得無厭想要染指皇權,紀黃啟我能留他一命,但王家是留不得了,你也一樣。”
聽到這話,和妃一顫,抬頭看向泰安帝,結果還不等說什麼,就被婢女押了下去,扣押在屋內,無論她怎麼說都沒用。
深夜,禁軍出動,將裕郡王府、王府層層包圍,另外還有於此事相關的官員也都被圍了起來,一夜之間,上京府變得風聲鶴唳。
早晨,唐林在知道裕郡王府被圍的事情後,匆忙向皇城趕去。
皇城門口,已有內侍通傳,今日辰正臨時召開朝會,請五品以上官員按時前往宣和殿。
進入宣和殿後,泰安帝直接講起裕郡王和王家的謀逆之罪,這件事就當場就辦的,就算世家想要求情,也無法說出口,這可是弑君之罪,何人敢求情。
就算事後他們看出官家早有準備,可確有其事,人證物證具在,就連那兩人也已經供認不諱,現在要擔心的是自家。
雖然沒有參加此事,但他們和王家關係親密,互有往來,那些信件可還留在王府呢!
王家敗了,王昶為王氏族長,其九族幾乎囊括了大半個王家,還是最核心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