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稅銀、糧食出發去上京之時, 第三季琉國稻也已收割,唐林又發出告示,建議百姓留下足夠的琉國稻種, 儘量多種琉國稻。
當然其它稻種也是可以種的, 這就由百姓自己斟酌了。
因為市舶司的原因, 永興府這次的商稅也多了幾一些, 將近多了四萬兩。
而市舶司的關稅是一起算的,海港市舶司和永興市舶司加起來,一同由金部郎中押送。
其中海港市舶司的關稅被永興市舶司分去了一部分,有所減少, 但是稅銀更多了,而且船隊出發選擇的航線也增多了。
總的來講, 利大於弊。
第二天一早,唐林就叫來各縣知縣前來議事,畢竟他們出來的也夠久了, 早點說完也能早點回去。
用乾癟糧種充當地稅的,是興學縣知縣魏逍、興海縣知縣時任和興土縣知縣湯倫,雖然不知具體緣由, 但唐林將這三人打上記號, 重點關注。
這次人少,眾人坐在旁廳, 知縣們按品級就坐,從兩個從六品的緊縣知縣開始, 依次往下坐,倒是一目了然。
“今年的秋稅已上交,雖然現在糧種已夠,但這批糧食是或是放到各地糧倉、或是充當各地將士軍糧, 以次充好,你們是打算讓受災百姓、寧朝將士,吃糠咽菜?”
聽到這話眾人皆不言語,早在唐知府就任前,他們就打聽了唐知府的性格,同前任甄知府完全兩個樣,能力強,對百姓極好。
本來還以為是百姓們誇大其詞,但就這短短幾月,將整個永興府衙掌握在手中,整修河堤,清查戶口,得儘永興府民心。
不論是能力手腕還是心性他都比旁人強出一截,也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坐上知府的位置。
興書縣知縣白充看著唐林,不得不感慨,人同人果真不同。
他比唐林還要大兩歲,入仕五年,也不過從六品,自認不比任何人差,所有對於唐林他是滿心的不服。
可這次秋稅的事情,讓他對於唐林大為改觀,這是一個極好的官,若是日後他能站到高位,說不定真能改變寧朝風氣!
“並非如此,下官也不清楚為何糧食裡會有糠,以前雖然也誤放過,但是甄知府從未問責,所以下官也沒當一回事。”興海縣知縣時任起身說道。
“明府,人若是餓極了,這糠也是會吃的。”興土縣知縣湯倫也站起來,輕聲說道。
“糠怎麼能吃?明府此事是下官不查,回縣衙後定會問責收稅之吏。”
興學縣知縣魏逍想起這個,也是一肚子氣,他以前從沒檢查過這些,怎麼也想不到那群人居然敢這麼做。
看著眼前三人,唐林將自己調查到的事情同人一一對上了。
興學縣和興海縣都是上縣,而興土縣是永興府唯一一個中下縣。
興學縣的知縣魏逍是世家子,中進士後到了興學縣,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功績,但為人馬虎,隻看中政績,此事有極大可能是縣衙裡的胥吏所為。
興海縣的知縣時任家境不錯,治學極好,但不善管事。如今縣衙裡的事都是胥吏負責,可身為知縣不管一縣之事,連要收的糧食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這就是失職。
而真正讓唐林覺得棘手的是興土縣的知縣湯倫,前麵兩個還有方法管,但“貪”這個確是沒辦法治了。
調查中湯家隻能是殷實之家,因為供湯倫讀書,家中入不敷出,直到他中舉後才好些,後來直接選官,當了一個正八品的知縣。
唐林特意查看過興土縣近幾年的資料,總共不足千戶,最初還有九百戶,可等他上任幾年,也沒天災,卻隻剩下八百餘戶了,不增反減。
其考課倒是奇怪,年年都是中上,也不知道當初甄知府和吏部官員怎麼弄得,一個政績如此差的知縣,竟然是中上等。
“那麼時知縣現在知道,地稅要收的是什麼樣的糧食了嗎?甄知府不管,但本官卻是極在意這些的。”
“時知縣,你擔任興海縣知縣已有三載,可考課隻是中等,到如今居然連地稅要收的是什麼樣的糧食都不知,還來問我為何管?你這就是瀆職。”
時任一驚,連忙起身,連道不是。
唐林也沒理他,
又對魏逍說:“魏知縣,本官自是信你,不過此事定要嚴查,這般糊弄朝廷、愚弄官員之人,定是要罰的。”
“至於糠,是能吃,但朝廷要的是糧食,若真如湯知縣所言,朝廷隻收糠不好嗎?還是說,湯知縣願意以身作則,將你的俸祿變為糠?”唐林朝著湯倫說道。
湯倫聽到這話,知道唐知府要追究到底,心中越發的緊張,他家因為他科舉的關係,可以說是傾家蕩產了,所以為官之後,他想要好好回報家裡。
家裡的屋子、田地一一置辦起來,侄子、侄女要成親,他出錢出力,為了這,他連娘子的嫁妝都用上了,可還是不夠。
在一胥吏的指引下,他將手伸向了百姓、稅銀,剛開始他不敢多拿,可慢慢的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而且隻要將銀子分給甄知府一部分,其餘的事情他根本不用擔心,所以,膽子越發的大了。
本來這次他不打算貪的,可甄知府來信要銀子,若是不給,就將賬本交給唐知府。
可這次秋稅,唐知府發下告示,將各縣百姓要交的稅銀都算出了大概數目,雖然因為戶口、耕地還需再清查,可就算再加,也加不到哪裡去了,不然百姓反抗,更是難弄。
無法之下,他隻能以次充好,挪用地稅,勉強將這筆銀子湊齊。
“此、此為下官之失,日後定不會如此!”
“此事,將會由府衙刑房監司調查,如今刑房的押錄應該已經到各縣了。”
唐林不再同他說,起初的小貪變成後麵的大貪,自己明明文書上已經再三提醒了,還要以次充好,可見往日是如何貪婪的。
或降或罷就看這次監司能不能查出什麼來,為了這個,元監司親自去了興土縣。
聞言,興學縣魏知縣臉色不變,興海縣時知縣有些慚愧,而湯倫冷汗直冒,這件事情他做的不嚴密,一查就能查出,坐到位置上時,有些恍惚。
看到這,興漁縣薛知縣放棄了原先的打算。
薛家在永澤府百餘年,同是永澤府出來的,他本打算拉攏唐林,讓他效忠於裕郡王
,裕郡王行二,母親也是世家女。
若是裕郡王坐上那個位置,那麼世家也能暫緩一口氣,如今的官家對世家壓製的太狠了。
所以才想拉攏官家看重的唐林,可看到唐林的行事,他就不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