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文章由官員收起後, 統一交給崇文殿後殿的一眾閱卷官們,選出其中十份佳作,再將這佳作遞交給官家, 由官家定出一甲三名。
眾位官員每人前麵皆放著十來張卷子, 雖然隻有一百二十三張卷子,但每張都要看的話,也是極為勞累的。
齊尚書掌管戶部, 是除了官家外, 最上心的。以這次閱卷, 他看的極慢,想要找找裡麵有沒有能人, 隻要能幫著省下幾兩銀子, 也是不錯的。
可同時, 齊尚書也是對戶部最為了解的人,以這些策論能入他法眼的不多:“不知所謂, 竟然想要省邊境士兵的糧餉!”
“莫氣, 吾這兒還有想要省下給官員的俸祿呢!”吏部吳尚書笑著說。
“這裡還有說要征收稅銀……”
“吾這兒有一篇不錯的,想要在鹽政上下功夫, 從而獲利, 添補國庫。”禮部範尚書笑著說,可提筆卻判了下。
“是嗎?果真不錯,也算有些想法。”吳尚書接過後判了個上。
“鹽政牽扯甚大, 還是有些稚嫩啊!”嚴學士感歎道,評了個中。
隨後這張卷子被眾位官員過手後,勉強進入前十,此時範尚書的麵色已不太好看了。
“這,諸位, 吾這兒有一張極不錯的!”
聽到這話,嚴學士手又一抖,就剛剛那情景,要是再來一次,他也受不住。
“既有開源、亦有節流,重農桑,鼓行商,以大寧尋常之物換取邊境小國金銀,另設關稅,增關稅充盈國庫。”
聽到這話,齊尚書的眼睛一亮,立馬跑過去,將那策論奪了過來,越看越欣喜,說道:“好,此子生財之能,定是我們戶部的好手!”
嚴學士湊過去一看,他先看的並非對策,而是那筆字,說道:“此字氣韻流暢、已具神韻,非一日之工,進資政殿亦是極好的。”
“如此人才,進你那資政殿,實屬浪費。”齊尚書一聽,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彆爭了,兩位莫不是忘了,甭管是怎樣的人才,皆是要去外麵走一遭的?”
說
完,吏部吳尚書慢悠悠地將考卷從兩人手中拿出來,細細閱看了起來。
越看,吳尚書的麵色越慎重,前麵的開源暫不提,但後麵的節流,幾乎每一條都針對了寧朝現有的吏治。
先是路上的損耗,眾周知,軍需從上京府一路輾轉到邊境,路上損耗甚多。
可他卻提出由戶部出銀前往離邊境最近的產地購買,朝廷派人押送,一路核對軍需,損耗之軍需要寫明數量、緣由,如被火灼燒,便需將殘物帶回。
這一招可真狠啊,大幅度的降低了官吏貪汙的可能性,若是操作得到,怕是連口湯都不會留下來,這位學子莫不是跟貪官汙吏有仇?
後是減少對藩國的賞賜,將近幾年藩國進貢的物什換算成銀錢,概述藩國的物什越來越普通,價值越來越低廉,實屬不敬。
大寧對於藩國的賞賜遠遠超出他們的貢品,年年下來,亦是一筆不菲的銀錢,雖然大寧為禮儀之邦,卻也容不得小國這般欺侮!
看完這份考卷,彆說戶部了,就連吏部和禮部都心動了。
“其實吧,我覺得這小子來兵部也不錯,瞧瞧,這上麵寫的如何運送軍需、調度軍備,隻怕是對這些下過功夫的,文采也好,兵部就需要這樣的人。”
趙尚書雖然管著兵部,但他本身是武將,也就沒來摻和科舉的事,這次過來就是來看熱鬨的,哪知道還被他看出一個人才來,雖然裡麵隻說了如何運送軍需,但也簡略提到如何避開九夷的對策,這一定是個去過邊境、還懂兵法的人。
“你個大老粗,瞎摻和什麼?此等人才去兵部就是浪費!”齊尚書看到連兵部都來摻一腳,氣的想罵人。
“好了,今日是來閱卷,不是來搶人的,先將卷子選好,有什麼事等選官的時候再說,官家還等著看呢!”吏部吳尚書打斷他們的話。
不消片刻,泰安帝也知道這件事情,同身邊的常伴侍說:“你說,是不是有些耳熟?”
“回官家,是有些耳熟,小的卻想不起什麼時候聽過了。”
“上次趙祭酒來時,你也在的吧?雖然隻聽了大概,但朕
就是覺得,兩件事都是一個人。”
“父皇說的是何人?竟能讓一朝重臣爭搶?”
“太子三日後就知道了,日後他怕是你的左膀右臂。”
泰安帝轉頭看向太子,神情帶著幾分欣喜。
“郎君,你快些,宮門馬上就要開了!今日殿試傳名,你可不能遲到了!”言六心急如焚,明明離殿試傳名還有大半個時辰,可總覺得不夠。
“小六彆急,還有些時間,夠我到崇文殿了。”
唐林略整了整衣衫,剛一出去,就被言六拉著出門,言五早就駕著馬車在外等候,待唐林一上車,立馬駕車前去。
在車上,唐林還有些困倦,昨夜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有些睡不著,迷迷瞪瞪睡過去了,沒多久就警醒過來,也沒個頭。
到了宮門口,眾多學子儘等在兩邊,施博仁和蘇原看到唐林後,連忙揮手,喚他。
“你今兒怎麼回事?來的這般晚?”
蘇原看到唐林後鬆了口氣,本來見唐林遲遲不來,他甚是擔心,如今唐林已到,自要好好盤問一番。
“蘇兄,還有半個時辰才到開宮門的時間,也不算晚。”
唐林也有些無奈,他怎麼也沒想到大家竟然如此積極,大清早就到宮門口來吹冷風,也不怕凍感冒了。
這般想著,唐林又將衣服裹得嚴實了些,現今雖已到四月,但早晨還是透著些冷意。
“早些到才好,你瞧那邊,現已結交了今科大部分學子了。”
施博仁示意唐林看向另一邊,一群學子正圍著一人說話,那人麵若好女,眉宇間透著幾分傲氣,但並不令人討厭,反而覺得他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