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那人還不樂意了,提高聲音跟周圍那些醉醺醺朋友說,他讓我微信群收款嘿,幾百塊錢,是他媽看不起誰——
一群人“哇”地就笑開了,一堆大老爺們,也不知道笑點怎麼就那麼低。
其中一個笑夠了,彎下腰抱起裝啤酒的玻璃酒桶,裡麵還剩三分之一那麼多的琥珀色液體,大大咧咧地說:“小弟,哥哥今天也不是不給酒錢,就是你惹我朋友不高興了,如果不賠禮道歉這事兒很難收場——”
酒吧打工就是這樣。
人喝醉了什麼離譜的事都能乾出來,而且不太講道理……
酒桌事,喝酒畢,所以一般開酒吧的老板都很能喝。
北皎是個例外,就低頭看著他手裡的那一大桶酒,心想,上次好歹隻是一瓶。
“喝啊!”
“不喝你讓你老板來道歉~嘻嘻~”
“不然我們就耗著吧,又沒說不買單?”
周圍的人亂糟糟的亂成一團。
期間有個人動手了,抓著半滿的酒杯,往他懷裡塞——但是因為喝多了搖搖晃晃,力道沒收好,推搡了他一把。
北皎順著他的力道退了一步,倒是沒摔著,穩穩地站著,沒說話,當然也不喝酒。
那人見狀,感覺自己沒麵子了,連個酒吧服務生都搞不定那屬實下不來台,語氣也變了,拍著桌子扯著嗓門喊:“你是不是找事!哥讓你喝一杯怎麼了,開酒吧賣酒不喝酒,當了□□還想立——”
這說的就有點難聽。
酒吧原本和諧的氣氛有些變了,其他桌的客人轉過頭,一桌小姐姐看著甚至有點害怕,往卡座裡縮了縮。
北皎還是沒吱聲,在那個人用詞越發離譜的叫罵聲中,扶著桌子邊緣彎下腰,從桌子下麵摸了個酒瓶子又站起來……
酒瓶在手裡掂了掂。
他慢吞吞地“唔”了聲。
那雙原本毫無波瀾的黑眸,瞳孔就像黑暗中的大型貓科動物微縮。
沒等人反應過來他想乾什麼——
這時候,從旁邊伸出來一隻柔軟白皙的手,輕輕壓住了他的手腕。
原本緊繃得青筋突起的手臂一僵,他愣了愣,轉過頭,就看見縮在角落裡自娛自樂了一晚上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邊,還是沒看他,而是笑著對那些醉的東倒西歪的人說:“你們走吧,今晚你們這桌我請了。”
“……”
北皎大腦空白了幾秒。
壓在他手腕上那兩根手指根本沒用力,卻像是壓著孫悟空的五指山,他手就這樣他媽神奇地抬都抬不起來——
他愣怔中,原本鬨哄哄的酒吧也跟著安靜了幾秒。
最後在女人和善的微笑中,沒那麼醉的花襯衫悻悻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瞅了眼周圍,嘟囔著“開個玩笑,哪能真不給錢”,灰溜溜去結了賬。
然後一群人火速離開。
警報解除。
一場鬨事危機化於無形,灰飛煙滅,逃過一劫上社會新聞的酒吧老板恨不得抱著薑冉親兩口,嘟囔著“冉姐你就是我親姐”,看著她把自家滿身炸毛的服務生拉到角落裡。
至於她拉這衝動的小崽子去乾嘛老板並不在意。
打死他都行。
……
到了角落,北皎僵硬地甩開還輕輕扣在他手腕上的手。
斜眼撇了眼站在身邊比他矮一個頭的女人,心想她哪來的膽子出頭,那四五個大男人一起上過把她活撕了。
想到這,他胸口起伏了下,突然變得比剛才還要暴躁。
“錢多?”他嗓音有些沙啞,“錢多去做慈善,尊老愛幼,養貓逗狗,給那些渣子出錢?”
他難得說長句子,很凶。
隻是一點兒也沒嚇著她。
薑冉反應慢吞吞的,還在品味他手腕那股緊繃的硬……那可真他媽硬,跟石頭似的。
搓了搓指尖,聞言,她不急不慢掀了掀眼皮子掃了炸毛邊緣的人一眼,強調:“他們五個人。”
他唇角一翹,露出森白的牙,不屑。
“再來五個都能給他們掀了。”
“……好,就算你能給他們都掀了,”薑冉望著他緊繃的下顎,心想他是河豚精嗎怎麼能那麼氣啊,“把酒瓶砸他們頭上,就爽了嗎?”
“爽啊。”
“爽個屁。”
“好過給他們錢。”
“給他們腦袋砸開花了,去局子裡撈你不一樣得花錢?”
她語氣理所當然,聽上去沒少擦這種慈善派的屁股。
這回北皎沉默了。
主要是哽住了,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說不過她。
見他難得氣勢下滑,氣氛變乖了點,薑冉的眼神終於軟和了些。
抬起手想要摸摸麵前年輕少年人毛茸茸的狗頭,手指動了動,感覺他肯定又要躲開……
於是歎了口氣,她抬手,接過了他手裡拎著的酒瓶,手往自己身後一繞,把酒瓶放到他夠不著的地方,放下。
“狗吃屎,你也要去吃嗎?”
她聲音溫吞的,隻是話語剛落,就看見他猛地抬起頭。
酒吧近乎於無的燈光中,他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迅速把頭擰開,盯著角落陰暗處,一雙黑眸亮得像是陰暗巷子裡的野狗,又倔又難馴。
“吃就吃啊。”
“嗯?”
以為自己沒聽清.JPG。
“吃屎又不犯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