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鐸掩唇低咳一聲,“昨夜,範郅往我房裡送了一個人。”
送了人?
縱林鐸不解釋,魏子紳也清楚那範郅送的是什麼人,但看他家兄長這反應,那女子莫不是……
他頗為意外,還未及求證,就聽得“吱呀”推門聲響,兩婆子半扶著一女子緩步而出。
魏子紳定睛一瞧。
那女子身形小巧,眉目低垂,粉白鑲兔毛的織花湖綾對襟褙子裹出她纖儂有度的身段,配著底下天青纏枝牡丹暗紋百迭裙,嬌嫩的顏色趁得她愈發明媚可人,她提裙款款踏出門檻,微微抬眸,衝林鐸低低喚了聲“爺”,旋即矮身福了福。
不得不說,這範郅送來的人,確是姿色不俗。
不過,魏子紳了解林鐸,他這兄長不近女色,昨夜留下這女子,大抵存著彆的打算。
他心下篤定,然轉頭看向林鐸,卻見他那位向來清心寡欲的表兄,此時雖麵無表情,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女子瞧。
魏子紳怔了怔,旋即眉梢微挑。
似乎,也不儘然……
穆兮窈見那安南侯盯著自己,久久不言,霎時覺得渾身彆扭起來。
她已是許久不曾穿過這般好的衣裳了,方才看著鏡中人,竟是有些恍惚,仿若回到了懷上歲歲前的日子。
那時,主母尚且願意讓她裝扮著俏麗些,好將來“賣”得好人家,對家中有所幫襯。
“爺……”她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林鐸似是如夢初醒,低低“嗯”了一聲,隨即看向穆兮窈梳起的發髻,“這頭上太素了些,今兒天好,一會兒用完早飯隨我去鋪上挑些首飾。”
穆兮窈點點頭,道了聲“多謝爺”,既得安南侯讓她配合,那她全然順著他做便是。
在樓下用罷早飯,林鐸命人叫了輛馬車,自己則和魏子紳一道騎馬行至那頭麵鋪子。
鋪上的掌櫃也看出來客身份不凡,親自相迎。
林鐸讓穆兮窈自個兒挑,然穆兮窈對這事實在不熱衷,也看不出成色好壞,便隻挑了一支看起來精致小巧的金鏤絲梅花簪。
這在穆兮窈眼中或是金貴,但落在林鐸和魏子紳這般自幼見了無數奇珍的人眼中,無疑是次品。
那掌櫃也是個黑心的,或是看出林鐸是個不缺錢隻想討美人一笑的主,開口便漫天要價。
縱然穆兮窈不懂這些首飾的門道,也聽得出掌櫃顯然是想趁機撈上一筆,她朱唇未張,正欲說什麼,身旁的男人已快一步道:“將你店中最好的物件拿出來,這般玩意兒尚且配不上我的人。”
掌櫃見眼前這位客人麵容寒肅,言語間不怒自威,頓時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哪還敢繼續糊弄,忙點頭哈腰去內間取了一隻花梨木螺鈿妝匣出來。
妝匣展開,裡頭是三四樣首飾,穆兮窈一瞧便知和方才的大相徑庭。
尤是那隻玉鐲,格外獨特,瑩潤的白玉間泛著些許粉,而那片粉上刻意雕刻了盛放的芙蓉,可謂巧奪天工。
恰當她盯著那隻玉鐲時,一隻大掌已然拿起鐲子,在她懵怔間,托起她的手,將鐲子滑戴進她的腕上。
林鐸看著那格外纖細,似乎他微一用力,便能折斷的玉腕,不由得劍眉蹙起,她好像有些太瘦了。然不得不說,這枚小巧的鐲子很是襯她。
“客官好眼力,這枚玉鐲可是獨山玉所製,還是紅玉,本店可獨此一枚……”
掌櫃的在那廂說得天花亂墜,穆兮窈卻是沒能聽進去,男人掌心的滾燙熨帖著她略有些冰涼的皮膚,令她忍不住想縮回手,卻是被死死按住了,緊接著,便聽頭頂響起那低沉卻揉著些許笑意的嗓音。
“瑤兒可喜歡?”
瑤兒……
穆兮窈心下微動,她已不記得有多少年不曾聽過這般稱呼了。她阿娘還在的時候,常會將她抱在懷裡,這般柔聲喚她,可打她阿娘過世,她便再未聽過這個稱呼。
她抬眸看向林鐸,便見這位安南侯此時唇間笑意清淺,眸光溫柔。
她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模樣。
似乎沒了平日的可怕,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雖清楚林鐸此刻不過是在演罷了,可或是這個稱呼令她覺得太過親切,穆兮窈心下不由得升起些許暖意,然還不待她回答,鋪子外驟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身著官服的矮胖男人氣喘籲籲至林鐸跟前,畢恭畢敬道:“侯爺,下官來晚了,侯爺出行,怎的不派人通知下官一聲,下官好隨侍在側。”
那官員話音才落,穆兮窈便覺一隻有力的臂膀將她一下攬進懷裡,她微一踉蹌,腦袋已然挨在了男人寬闊的胸口。
“不過是陪我家瑤兒來挑些首飾,範大人不必跟隨。”
範郅看向林鐸懷中的女子,一瞬間眸光亮了亮。
昨夜送給這位安南侯的人自是他吩咐人去擄的,擄回來的時候,他還瞥了眼,長相實是不大好看,他還歎這安南侯口味獨特,但想著這女子身段還算不錯,便命人好生拾掇拾掇,能看便行,左右